“说了这么多,可算轮到你熟悉的了。”那人语速越来越快,迫不及待地想要抛出重头戏。
熟悉的?谁?余?卫?
“别说了,我没兴趣!”他踉跄着退回房内,慌慌张张关上房门,干枯的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怎么能不说呢?”单薄的木门根本阻隔不了什么,那人慢慢走近,门缝里传来的一字一句都裹满了恶意,“接下来要说的是赵双陆赵大人,他娶了柳御史的嫡女,进了兵部。他爹可是兵部侍郎,两家同时出力,他一入官场简直是如鱼得水。”
师娘的娘家侄子,娶的是小五吧?早就听说赵家有这个意向。
“余从须你绝对忘不了,他当初多么敬佩你啊,把你那一手字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现在他仍旧待在松北书院,看来以后打算做个教书先生。松北书院的教书先生,呵呵,你肯定懂那意味着什么。”
余从须生性单纯执拗,是个适合做学问的人,成为教书先生再好不过了。
“接着该说镇国将军府的状元卫大人了,那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住口!”被这个名称刺激到,他用拐杖连续抽打着门板,犹如在抽打门外那放肆的家伙,嘴里不住的呵斥着,“住口住口住口……”
“噗嗤!”外面的人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了,兴奋地拔高了嗓音,“卫大人这两年跟随太子东奔西走,灭盐帮、查贪腐,救百姓于水火,扫大周以清朗,忠义之名人尽皆知。柳清风曾多次赞扬他,直言‘生子当如卫知庸’。”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那些功劳,本该是我的,该被赞扬的,是我啊!
“我叫你住口!”厉喝一声,他用尽全身力气抽向门板,终于,简陋的拐杖不堪肆虐断掉了。他自己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最后是张寻正,张家这位小公子看着软弱,六亲不认的事做起来可一点都不手软。他检举亲爹贩卖私盐、官匪勾结,剿灭盐帮之后,他一跃成了大功臣,进了督察院,深受柳清风器重。”
为何,连罪臣之子都能出头?师父,师父!
民众的爱戴、师长的赞扬、君主的赏识……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竭尽全力,触之,不可及。
肺腑几乎要被嫉恨不甘焚烧成灰,他手脚痉挛着,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我可以的,明明我也可以的!
如果不是……我会做的比他们都好!
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是谁还不肯放过我?
“是谁?你、是、谁?”他手指抠在门板上,妄图借力起身,却只抠出了满手鲜血。
门缝里的眼睛,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欣赏着他的狼狈,那人轻笑道:“小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五公主府上的一个奴才罢了。”
五公主,那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根本没有理由。
那人补充道:“咱们五驸马素来体贴,担忧您久居这样闭塞偏僻的地方,无从探听至交好友的现状,特意差小的来为您解惑。”
原来这一遭,是出于一个不知名情敌的嫉妒。
他觉得可悲又可笑,猛地喷出一口血,顷刻间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什么叫万蚁噬心。
他不能接受卫文刀逼门阀自己却沉疴难起;
他不能接受张寻正被师父称颂自己却声名狼藉;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今日叫自己更加不堪的,是个“闺怨”男人!
不过是个驸马罢了,
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不过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渣滓!
竟被这么一个东西逼迫到如此境地……
他挨着门板委顿在地,胸口闷痛不已,眼前阵阵发黑。
“啧啧啧,谁能想到呢,昔日才貌双绝意气风发的探花郎竟会变成如此模样,恶毒、孱弱、颓丧、肮脏。”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女子的呵斥声响起。
听声音便知道,是刘小秋回来了。
两人在院子里纠缠了一会儿,男人匆匆离去,刘小秋小跑过来打开房门。
只见屋里的人面色灰白,一身血污地躺在地上,双目失去了神采。
“豆子!”刘小秋心痛又愤怒,赶忙去扶,“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摔倒了?是不是那个人闯进来伤了你?”
被搀扶着坐起来后,他猝然伸手掐住了刘小秋的脖子,将她摁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