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营。
罗汝才本人回到帅帐之中,脸色阴沉,召集心腹大将杨承祖和亲信谋士山东人元珪,密议了很久。
离着罗汝才的帅帐不远处的一座小帐前,一个身材不高,很是纤细,但脸蛋却漆黑的黑衣人冷冷扫了一眼罗汝才的帅帐,然后转身进入身后的小帐。
小帐里,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正在灯光下修补甲胄,不是扎甲和铁鳞甲,而是一具精巧的锁子甲。黑衣人进帐时,他正好将锁子甲的最后一环修补好,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黎叔,你果然猜对了,营中乱糟糟的都在整理行装,李自成怕真是要从开封撤退了。”黑衣人道,说话间,又露出了她雪白整齐,贝壳一般的美齿。
黎叔将锁子甲放到灯光之下,仔细观察,口中道:“坚城难下,官军援兵又在咫尺,除了撤退,李自成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岂非正是我们的机会?”黑衣人兴奋的道:“拔营混乱之时,曹营说不得可以趁乱而走!”
黎叔放下手里的锁子甲,摇头:“哪有那么简单?曹营可有十万人,十万人行动,可是有大动静的,再者,你没瞧见闯营的刘芳亮和白鸣鹤分明驻扎在曹营的两边嘛,曹营要想脱离闯营,非把他们两营击破不可。曹营军中将领多向着闯营,你觉得,曹帅敢向闯营攻击吗?”
黑衣人恨恨地咬着红唇:“哼,曹帅原也是叱诧风云之人,现今怎么这般窝囊?”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啊。既然跟闯营合在了一起,李自成又岂会让他轻易离开?”黎叔轻轻叹。
“那我们怎么办呀?难道要跟着曹营撤到陕西吗?”黑衣人不满。
黎叔淡淡笑:“放心,李自成绝不会往陕西撤的。我瞧啊,怕是有大仗要打了。”
“哦。”一听有大仗,黑衣人立刻就兴奋了,明亮如星星一样的大眼睛眨了两下,一个轻步扑到黎叔身边:“黎叔,你快告诉我,哪里有大仗?”
黎叔摇头:“不知。不过我猜应该是官军的援兵到了,所以李自成不得不从开封城下撤退。”
“你是说,朱家太子?”黑衣人问。
黎叔点头。
黑衣人轻咬玉齿:“那太好了,我正好可以杀了他,为我死去的娘亲报仇!”
……
经过一夜的准备,半夜之时,袁宗第率领的五千精兵率先出发,向朱仙镇而去。而李自成率领的主力精锐将于天亮之后,拔营起行。
袁宗第的精锐出发之时,李自成还在帐中熟睡,虽然他是多年的老贼,身体强悍,但这些天在开封城下的焦灼,却也让他疲惫不堪,官军两路来援,让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因此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
忽然,李自成被一阵嘈杂之声惊醒。
“怎么回事?”
李自成本能的抓起长剑,翻身而起,一瞬间,他有一种被官军劫营的恍惚感。
崇祯十年以前,所有流贼最害怕的一个官军将领就是曹文诏。
常常在某个疲惫的深夜,当他们扎营入睡之后,曹文诏会率领官军骑兵,神出鬼没的冒出来,暗夜袭营,就像风一般的卷过,将他们杀一个措手不及,小股弱小的流贼,只一场夜袭就足以元气大伤、溃不成军,像是李自成张献忠或者是罗汝才这种有底气的老贼,在惊醒之后,想要聚阵而战,但曹文诏的骑兵早已经穿营而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地的尸体和狼藉。
曹文诏的战术,屡试不爽,常常给流贼造成重大伤害。
崇祯十年,曹文诏战死之后,流贼们夜营的噩梦才算是结束。
李自成曾经领教过好几次,即使知道曹文诏已经死去,官军再没有人能复制曹文诏的战术,但暗夜里猛然听到喧哗,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回想到了过去,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不是劫营,更不是曹文诏。
而是李岩风尘仆仆、一身是血的站在前帐中--李自成还没有醒,他亲兵拦阻不让他人打搅,李岩是硬闯进来的。
李自成吃了一惊:“李公子,这是怎么了?”
“闯帅!”李岩脸色凝重,气喘吁吁:“事情怕是不妙,尉氏县和通许县之间,有大股官军移动,此时正向朱仙镇扑来!”
“你说什么?”李自成独眼满是震惊。
“从前天到昨天,尉氏县通许县南边的情报传递就一直不太通畅,属下觉得不对,就多派了人手前往,不想却都是有去无回,于是昨日下午属下亲自带人前往尉氏县,不想刚到尉氏县境内,就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对方人数不多,有时三两个,有时甚至只有一人,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的百姓,但弓骑精良,神出鬼没,几个照面,属下手下的亲兵竟然就被射死了十几个人,而我们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李岩道。
李自成瞳孔收缩:“他们是……官军的夜不收?”
李岩点头:“是,官军侦骑在尉氏县出现,属下以为,其后必有官军大军,于是冒险前行,果然,在黑夜之后,官军精锐骑兵就在暗夜里出现,虽然没打旗号,但属下认为,对方应该是左良玉麾下的精锐!”
李自成脸色发白,拳头一下就握紧了。
他忽然明白,官军的两路大军可能都是疑兵,官军真正的杀招怕是从尉氏县潜行过来的这支部队。尉氏县的北面就是朱仙镇,难道官军是想要用奇兵抢夺朱仙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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