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潘永图心中是疑惑的,建虏已经入塞,在此危机时刻,太子殿下要马车干什么呢?
朱慈烺转对驸马都尉巩永固:“劳烦姑父走一趟,去把黄道周等人接来,不必进营见我,直接送他们回京师吧。”
黄道周马世奇虽然咬牙坚持,把老骨头都豁出去了,奈何力不从心,从蓟州之后,他们还是掉队了,白广恩找了马车,用战马驮着他们,现在他们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了。
虽然有点拖油瓶,但朱慈烺可不能放下他们不管,更不能让他们留在三河,陷入此间的危险中,因此要将他们尽速送回京师。
巩永固抱拳:“如果他们不肯呢?”
黄道周的倔脾气谁都知道,不要说巩永固,就是在崇祯帝和太子面前,他发起疯来,也是没有人能挡的。
“怎会不肯?你告诉他们我已经一路回京,他们自然就会听从。”朱慈烺淡淡道。
巩永固犹豫了一下,他本性是一个老实人,又谦和,因此才能被选为驸马都尉,撒谎的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啊,不过想一想,如果不撒谎,怕是很难将黄道周送走,而拖着黄道周等人,实在影响行军的速度,于是点头:“臣明白了。”
带了十个锦衣卫急急去处置。
朱慈烺暗暗松口气,黄道周对别人可能会怀疑,但对驸马都尉的话却一定是相信的。
送走了黄道周和这一干詹事府的官员,朱慈烺终于可以不受干扰的做一些事情了,他请潘永图坐下,直接问道:“潘抚台,建虏已经入塞,今日之内兵锋就会来到三河,你以为应当如何应对?”
潘永图微露尴尬之色,随即又有点疑惑。
尴尬的是,他真没有什么应对良策。
面对建虏入塞,朝廷历来强调的都是严守长城,十几年来,一直如此,连大能人杨嗣昌做兵部尚书时都不能改变,但每一次都是防不胜防,被建虏戳的满是窟窿,去年,太子殿下化被动为主动,坚壁清野,提前撤退蓟东的兵马,构建蓟州防线,成功阻挡了建虏的入塞,作为其间的经历者,潘永图对太子的谋断,钦佩不已,若非太子,去年大明就被建虏破了。
今年建虏卷土重来,提前入塞,黄崖关和遵化既然都已经失守,就意味这蓟州防线已经不存在了,幸亏太子殿下提前就有谋划,制定了第二道防线,现在第一道破了,当然就是严守第二道,太子殿下怎么又会忽然问起策略?难道是计划有变?所以在尴尬之后,潘永图眼中又闪过了一丝疑惑。
但在太子等待的目光面前,潘永图没有时间多想,只能按部就班的回答道:“臣身为顺天巡抚,自当死守三河,三河在,臣在,三河不在,臣亦不敢在。至于应对之策,臣以为,当然是严守京畿防线,以运河为界,以通州,香河,武清,天津四城为核心,阻挡建虏的南下。朝廷事先制定,并为之准备了一年,只要上下一心,将士用命,将建虏阻拦在运河之东,绝没有问题。”
朱慈烺微微点头:“潘抚台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现在有一个难点,如果不解决这个难点,运河防线,怕是会出大问题……”
“殿下……是说时间?”潘永图不是愚笨之人,从太子的难色中,他立刻就猜出了答案。
“是的。”朱慈烺脸色凝重的说道:“建虏入塞之后,一定会快马加鞭,迅速南下,不给我们充分准备和调集兵马的时间,京畿防线朝廷虽然已经准备了一年,各处设施也都整修齐备,但如果建虏来的太快,怕也是难以做的齐全,三百里运河,任何一点出现疏漏,让建虏过了河,朝廷一年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时局就会大坏!更何况,百姓们撤退尚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把他们收到城中或者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们必然都会变成建虏的刀下鬼,因此,必须想办法拖延建虏进军的速度,令其在三河附近徘徊,哪怕只有一到两天。”
听到此,潘永图已经听出了太子好像已经是有计划了,急忙站起,拱手道:“请殿下下令,但有差遣,臣必拼死执行!”
朱慈烺微微点头,潘永图虽不是大才,但能力是有的,忠心和胆量也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三河是一个合适的地点,因此他才想要将谋划的拖延之策交给潘永图。
于是他示意潘永图坐下,然后继续说道:“建虏入塞,历来是迅疾如风,所经州县,能攻打就攻打,防守严密,不能攻打的就绕过,各军各部也经常是化整为零,百十骑为一组,在我乡间劫掠,一来取物资,二来四处点火,令我们无法防备,如果我军从城中出击,他们就会从四面聚拢起来,将我军包围、歼灭。”
“建虏战术灵活,食髓知味,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从主帅到下面的士卒都深懂一个快字,因此想要凝滞他们进军的速度,令他们慢下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到这,朱慈烺顿了一下,目光望着潘永图:“除非是有一个特别大的诱饵,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得到的,那样他们才有可能会停下行军的脚步。”
在太子说话中,潘永图不住点头,对太子所见表现赞同,但太子最后一句话却让他露出疑惑。于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所说的大诱饵,指的是什么?”
朱慈烺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右边。
潘永图循着太子的手指看去。
右边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一杆“代天巡狩”的大旗在风中飘扬。
潘永图登时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脸色大变,腾的就站了起来,惊道:“殿下,切切不可啊”
代天巡狩是太子出行的名义,太子在哪,大旗就在哪,太子手指大旗,明显就是要用自己为诱饵,潘永图如何能不惊?
朱慈烺脸色严肃的摇头道:“抚台勿忧,我并非是真的要留在这里,不过是要演一场戏,令建虏相信,最起码是怀疑,我可能人在三河……”
听到此,潘永图明白了,原本他以为太子本人要留在三河,用黄太子的身份吸引建虏各部兵马来攻,以迟滞建虏南下的速度,但三河小城小地,何能挡住建虏的攻击?到时必然是城破人亡的结局,当年土木堡的蒙古鞑靼能留英宗皇帝一条性命,但现在的建虏却未必能留太子的性命,而皇储失陷、天崩地裂的大祸事,可比建虏入塞严重多了,因此他立刻跳起来反对。
现在听了皇太子的解释,他微微松口气,只要不是太子留在三河,其他事情都好说,不过建虏不是好骗的,这个计策要想成功,非有周密的谋划和严谨的实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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