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等待着下一次诞生。”
虽然维持智慧的时间越来越短暂,但是至少此刻他突然变得无比理智了起来,那一座座轮回之碑驱散了他的犹豫和徘徊,将他从虚幻拉回了现实。
“不论是真是假,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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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王的宝座上。
丘兰多看着司祭:“结束吧!”
司祭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好!”
执行者和监督者达成了共同意见,使命也已经被完成,似乎没有任何再继续和挽留下去的理由了。
司祭伸出双手做出了一个祈祷的姿势,一团光芒从他的双掌之间孕育而出,扩散出一团团光晕,对这个世界发出了终结的讯号。
但是做完决定的这一刻,看到了司祭真的做出了一切结束的动作。
丘兰多却张大了嘴巴,他突然从天空之王的宝座上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不,再等等,再等一等。”
司祭放下手看着丘兰多:“已经开始了。”
丘兰多发出一声怒吼:“我让你住手。”
司祭说:“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让我住手,你只是有些不舍,就像你明明如此不舍却还是做下了结束的决定。”
丘兰多一把从座椅上冲下,面目狰狞的看着司祭:“你们这些虚无之菌,伪装成人的家伙,你们怎么能够明白我对这个世界的感情,你只是迫切地想要完成你的任务,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活过。”
而从决定做下的那一刻开始,可以看到一片片白色的泡沫从世界的边缘和角落开始蔓延,从山川河流之中星星点点地浮起。
而天空位面也是如此,浮空岛屿的边缘一点点泡沫化。
那些城镇里的人开始是错愕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最后却又一个个融入了其中,他们分类开来,他们随着泡沫一起飘舞。
它们重新变成了虚无之菌。
天空王座之下,丘兰多目光痛苦无比的看着司祭,他面孔用力通红到了极点,因为就在刚刚他下令摧毁了他存在了八百万年的世界,也摧毁了他所有的曾经。
司祭看着丘兰多,但是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其抬起手,便发现自己手指已经开始泡沫化了,一个个虚无之菌从他的身体里挣脱,自己的临时集体意识也在随着使命的完成而抵达终点。
司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直到它融化了,泡沫延伸到了手腕的时候,才终于将手放了下来。
司祭目光微微抬起,和质问自己的丘兰多对视着。
“我懂得的,因为。”
泡沫融化越来越快,而且在不断加速,随着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司祭的手肘。
“我在这里陪伴了你八百四十三万六千二百八十年。”
“一百零五天。”
此刻来到了肩膀和胸口,其静静的说着。
“八个天空时。”
“三光刻水漏。”
来到了司祭的面庞,其半张脸都消失在了泡沫里,但是声音却依旧从那残存的双眼传递到丘兰多的脑海。
“水滴跳动的第二十个瞬间。”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司祭消散成一片泡沫,和其说出的时间一样精准。
丘兰多脸上的狰狞、憎恨和厌恶在一瞬间散去,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空白。
然后,在茫然中走向外面。
他站在高处,看着世界在化为白色的孢子泡沫飘散。
他说:“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世界在化为白色,而丘兰多的眼睛也在一点点失去角度和颜色,化为了一抹灰白。
他慢慢地、一点点的忘记了自己,开始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鸟。
“啾!”
他展开翅膀,从天空位面的门冲了出去。
随着他展开翅膀整个世界便开始下雪,冰封的力量洒在这片大地和天空。
那不断落下的雪和寒霜似乎想要将这个世界冻住,但是一切只是徒劳,世界依旧在不断崩溃,化为白色的泡沫。
那从天而降落的雪和飞舞的白色孢子泡沫融合在一起,已然分不清什么到底那一片是真的雪,那一片又是虚假的泡沫,亦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只有那无尽的白充斥着视线之中的一切。
巨大的灰白色鸟儿飞在分不清真假的雪中,飞在那扇巨大的天空位面之门外,他突然停下,朝着那门里面发出大喊。
“我们一起飞出去吧!”
“我的臣民们。”
“我的信徒。”
“还有我的司祭。”
他等待了很久很久,但是那扇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直到连那扇门扉也开始泡沫化,从底座开始。
但是这一刻,那门似乎扭曲晃动了起来。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从那扇门之中冲出,展开翅膀,环绕在他的身边。
“飞出这个世界。”
“我们一起离开。”
“跟着伟大的天空之王。”
他发出一声长啸,展开翅膀飞向那无尽高空,而无数只鸟则跟在他的身后,一起飞出了囚笼。
他们一直飞着,飞出这片大雪纷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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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国度尽头的浮空平台上。
赫尔法斯终于听完了丘兰多的经历,他这才知道对方曾经所处的并不是现实,而是一个在玻璃缸中的世界。
而他也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满月之地神庙深处的那扇门上刻着的东西,那扇门上的画面描绘着龙人是从一个像是缸一样的器皿里走出来的,原来这并不是虚幻和形容,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龙人和鸟人这两个不同的种族,最开始都诞生于那座玻璃缸里,然后走向了这个世界。
赫尔法斯:“所以你完成了使命离开了玻璃缸中的世界,但是你是如何解决力量反噬的问题呢,至少看你现在的模样应该是解决了的。”
丘兰多:“我离开的时候不仅仅完成了使命,也完成了魔女的期待。”
“我找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鸟人生命模板,一群没有翅膀却名为鸟的鸟人。”
“我本来是被魔女按照最初始的鸟人模板制造出的世界上第一个鸟人,但是被魔女赋予了一部分雪的怪异的力量,我本来是无法承受它的力量和法则的,但是在缸中轮回的八百万年时间里,我早已经和雪的怪异融为一体。”
“我迈入四阶且和怪异的本能融为一体,我们便不再互相反噬。”
“一个同样似是而非的答案。”
赫尔法斯了然,生命权能的职业者进入四阶之后的确是会出现这种情况,智慧的意识和怪异的本能达成统一最终融为一体,于是也就解决了反噬的问题。
不过这的确也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这能算是一条道路,但是并不能算是生命种的出路,毕竟不能让所有的生命权能者就直接跃过前面的阶段直接化为四阶的使徒。
赫尔法斯:“恭喜你,最终离开了玻璃缸中的虚幻世界,也找到了解决反噬的方法。”
冰雕座椅上,丘兰多却看着赫尔法斯说道。
“离开了?”
“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现在不是在另一座玻璃缸里面呢?”
“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身边的一切可能是某种虚无的存在扮演着,他们伪装成你想要的模样,称你为王,唤你为神明,和你一同扮演着喜怒哀乐。”
“他们也会痛苦,他们也会快乐,但是他们最终都将会消失在虚无的白中。”
“而你所做的一切实际上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所颁布下的使命,而这个世界的一切也都在等待着这个使命的完结。”
丘兰多甚至指着自己,十分恳切且认真的问赫尔法斯。
“你能够确定我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吗?”
“确定我不是某个存在扮演的,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扮演着自己?”
赫尔法斯哑口无言。
丘兰多用清晰又迷茫的眼睛看着赫尔法斯,缓慢地摇着头说道。
“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那第一个鸟人,还是这个雪的怪异。”
“我分不清到底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我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
“我分不清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走出那座玻璃缸,你又如何能够敢去说这世界的真假呢?”
这似乎是一个没有办法论证的答案。
赫尔法斯听完了故事,但是却没有找到答案,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
他向丘兰多表示了感谢,随后准备离开。
只是刚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在你说的那段缸中世界经历的最后,你好像是说将那些鸟人的一部分带出来了。”
赫尔法斯有些奇怪,这感觉有些问题。
“这是?”
这一瞬间,天空之王丘兰多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在冰雕天空王座上站了起来,俯瞰着自己创造的冰雕世界,对着赫尔法斯说。
“你没看到吗,他们就在这里。”
“他们在这里生活,对着我欢呼,围绕在我的身边。”
赫尔法斯环顾四周,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新笔趣阁
空荡荡的冰晶城市里,只有那端坐在冰座之上的天空之王丘兰多。
但是赫尔法斯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去。
路上,一直沉默的封印之书使者从赫尔法斯的衣袍下露了出来。
“他好像是疯了。”
赫尔法斯走到了浮空平台的边缘,回头望向那宫殿深处的冰雕天空王座。
“或许他才是真正清醒的那个。”
凝望之中,那冰座上的人影渐渐扭曲,而且渐渐变得越来越熟悉。
恍惚之间,赫尔法斯仿佛看到了自己变成了他。
变成了一只笼中囚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