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晏却是来到了这赵良才的身边,轻声说道:“你若是不吃饱,明天还怎么去砍柴?你们家里就这点米了,明日若是再有什么意外,你饿两顿也就算了,你这一家老小,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你挨饿吧!”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那赵良才也心中一动。
的确就如陈安晏所说,这一家老小全都要靠自己砍柴为生,日子的确过的有些拮据。
再加上母亲年事已高,儿子又一直身体不好,自己的夫人又要留在家里照顾,所以,这一家的重担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一旦自己累垮了,自己的家人必定也会跟着遭罪。
想通此处之后,这赵良才二话不说,也不再客气。
只见他几步走到桌前,直接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
虽然那赵夫人一直在旁边让他慢点吃,可总共也就用了一盏茶多一点的时间,这赵良才便将陈安晏他们带来的饭菜给一扫而空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在这赵家庄里,其他百姓每个月倒还能吃个一两顿肉,可赵良才的家里,因为这一老一少,基本上也就只有在过年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
而且,赵良才还是会把肉省给自己的母亲和孩子,所以,在最近这些年里,这赵良才很少能沾点荤腥。
要不是因为体格健壮,这砍柴也算是一番锻炼,这赵良才恐怕早就倒下了。
可尽管如此,实际上他的身体状况也早就一年不如一年。
若不是强撑着,他恐怕也早就会倒下了。
如今他饿了大半天,又见到这么多吃的,自然直接放开了吃了。
虽说陈安晏的本意,的确是想让这赵良才吃顿好的,但见到他这副吃像,陈安晏和薛启堂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因为赵良才的粗鲁,或是心疼那些饭菜,而是因为像赵良才这般吃法,必定会身体不适。
因为他有太长的时间没有吃过荤腥,现在一下子吃那么多,身体肯定受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糊的味道。
赵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赵良才问道:“孩子他爸,你是在给孩子熬药?”
一听这话,那赵良才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后院跑去。
刚才他以为马飞他们上门来找自己的麻烦,倒是直接怒气冲冲的出来了,却是把熬药一事给忘了。
对于赵良才自己来说,他一天不吃饭都不打紧,但自己的孩子可不能一天没有药吃。
若是因为断了药,儿子的身体再出现什么问题的话,那自己恐怕会懊恼终身。
而这时候,那赵夫人看向陈安晏他们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埋怨。
在她的心里,自然是跟赵良才一般的想法。
只不过他们家里因为长年熬药,屋子里始终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
而熬煮那些药渣发出来的味道已经很淡了,所以赵夫人他们在进来之后,并没有意识到赵良才在熬煮那些药渣。
不过,从陈安晏和薛启堂的眼神之中,却是能看出这两个人对此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而赵良才在冲到后院之后,很快就发出了一声怒吼。
还没等赵夫人跟上去,就见他那个那个药锅直接冲了进来,险些撞到赵夫人。
赵夫人虽说心中也十分愤怒,可他毕竟要比赵良才稳重的多。
他担心赵良才会用那药锅去砸马飞他们,因此立刻想要上前阻止。
一方面,赵夫人的心中虽说也对陈安晏他们不满,毕竟这些药渣是他们孩子今天的药!
可她也知道,这马飞他们是衙门中人,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家不过是升斗小民,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一点发生冲突,吃亏的还是自己。
更何况,那马飞身手如此了得,赵良才必定不是对手,而一旦赵良才也受了伤,那自己一家可就真的没了活计了。
而另一方面,若是连这个药锅也被打破了,那到时候他们可又要花银子再买一个了,这对于原本就有些揭不开锅的他们来说,自然是不能这么任性了,而是应该能省则省!
赵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脾气火爆,所以见到他有那样的动作,立刻想要上前阻止。
只不过,那赵良才刚把那药锅举起来的时候,却突然间脚下一软,手中的药锅也没能拿住,直接掉了下来。
赵夫人见状,连忙托着双手上前,想要把那药锅接住。
这赵夫人也算是眼疾手快,这药锅还真被她接住了。
可她刚把那药锅接在手里,却又立刻大喊着松开了双手。
原来,这药锅煮到现在,这上面已经很烫手了,赵夫人的双手自然吃不消。
这时候,眼看这药锅就要落在地上。
这么高摔下来,这药锅必定没有幸免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马飞眼疾手快,只见他伸出脚一勾一挑,便把那药锅直接挑到了桌上。
随后又是一个海底捞月,伸手抄住了盖子。
这两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一旁的赵良才一家都看的傻眼了。
一来,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跟马飞只见的差距恐怕是天壤之别,二来,这马飞毕竟是替他们保住了这个药锅。
这赵良才虽说性情火爆,但毕竟也不是完全的蛮狠不讲理。
这时候,他只觉得这马飞等人实在烦人的很,可自己又不是对手。
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这时候的他也只能暂时的忍让。
因此,这赵良才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桌子,对着马飞他们说道:“你们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们!”
如今,这些药渣都已经被烧焦了,对于赵良才来说,只能尽早把马飞他们打发之后,再想办法去弄些药回来。
不过,这时候的他却是有些腹痛难忍,直接坐了下来。
而赵夫人这时候有些不淡定了,在她看来,似乎是马飞他们在给赵良才吃的那些东西里下了药!
特别是她在见到陈安晏他们非但没有离开,陈安晏还大喇喇的坐下之后,这赵夫人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虽说心里十分愤怒,但她也知道,光凭他们根本无法跟衙门对抗。
无奈之下,她只能拉着孩子一起跪在了马飞他们的面前说道:“几位差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们给几位差爷磕头赔罪,说完之后他便拉着孩子一起向马飞磕头。”
那赵良才想要阻止,可腹痛难忍,而且似乎还越来越疼。
不过,赵夫人和她的孩子并没能跪下来,因为在他们的膝盖下面,各多了一只脚。
原来,马飞和陈安晏见到赵夫人带着孩子就要跪下,两人都伸出了一只脚,分别垫在了赵夫人和她孩子的膝盖下面。
这时候,陈安晏突然拿起了桌上还剩下的一点饭菜,直接塞到了嘴里。
赵夫人他们见了都十分诧异。
陈安晏这么做,自然是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在饭菜里做手脚。
这时候赵夫人也意识到了,就马飞的功夫而言,若是想要对付他们,也根本用不上在饭菜里做手脚。这时候,陈安晏才缓缓说道:“你们赵家庄的百姓说的不错,你果真是个火爆脾气,怪不得有官差把手的地方,你都敢去闯!”
陈安晏说的,自然是赵良才了。
这时候,赵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来到了一边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竹筒。
陈安晏定睛一看,应该是上午的时候,赵良才从承恩寺的大殿里带出来的那个竹筒。
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动声色。
只见那赵良才见到他的夫人拿出那个竹筒后,想要挣扎着起身说些什么。
却是被他的母亲给拦住了。
而赵夫人在拿出那个竹筒后,又取来了一个碗。
只见他打开塞子,往碗里倒了些水出来,大概也就一盅的样子。
赵夫人稍稍犹豫了片刻,又倒了大概半蛊的样子。
随后她又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竹筒收了起来。
这时候,赵良才强忍着疼痛说道:“我……我不用,把……把这些留给亮儿喝……”
不过,显然他的夫人没有这么做的意思。
而就在她准备把那碗水端起来,让赵良才喝下的时候,陈安晏却是抢先一步,先端起了那碗水。
赵良才夫妇二人见了大急,那赵良才甚至都挣扎起身,想要抢回那碗水。
不过,他们夫妇二人都被马飞给拦下了。
陈安晏端起那碗水之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随后,又递给了薛启堂。
薛启堂先也是闻了闻,随后倒出了一些在手上尝了尝。
见到薛启堂的这个动作,那夫妇二人都有些抓狂了。
而薛启堂在品了品之后,又将那碗水放在了桌上,对着赵良才夫妇说道:“这水不光对你的腹痛没有效果,而且对你们孩子的病也没有效果!”
听到薛启堂这么一说,那赵良才夫妇都是一愣。
很快,那赵良才又摆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对着薛启堂说道:“你懂什么,这可是承恩……”
听到那赵良才就要说漏嘴了,一旁的赵夫人连忙说道:“这就是一碗普通的水,当然不能治病了!”
听到夫人这么说,这赵良才也立刻警觉了起来,连忙附和着说道:“不错不错,这就是一碗普通的水!”
“是么?”
陈安晏听了,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可为什么我听说,这是从承恩寺得来的呢?”
那赵良才听了,原本因为腹痛的缘故,已经变的通红的脸,这时候看起来却有些发白。
见到这赵良才的额头上,已经滚下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旁的薛启堂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两粒药丸放在桌上,说道:“服下之后,腹痛便能缓解!”
这夫妇二人看着桌上的药丸,却是有些将信将疑。
陈安晏见到他们如此,耸了耸肩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若是想要害你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他们也觉得的确有理。
这樊文清在谷城县的官声虽说不佳,可今日来到这里之后,竟然用数倍的价格买他们的家禽,这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不过,这也是赵良才心里不甘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