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说说闹闹,吃吃聊聊,快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了三元村附近。
路过安远集的时候,石头还特地让赶车的高童,没错,又是可怜的高童,走了个小道,载他们去斓云记分厂看了下。
这分厂要说大,那确实是比不上府城的斓云记的,但是在这乡下看来,却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了。
偌大的一个斓云记厂区,四周都打了围墙,四四方方的围墙里头是划分清晰的各种工作区域,纺纱间,织布间,食堂,宿舍,连用来运动散步的校场都一应俱全。
斓云记初办的时候,府城总厂为了招工不那么吓人,是同意有走班的人的,但是随着业务越做越大,不知道斓云记什么背景的人家,总有眼热的,渐渐冯公公就取消了走班的制度。
如今不管是哪里的斓云记,除了厂里的各位管事,别的女工男工,基本都是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随便外出的,只允许家里头来探视。
这玩意儿搞的像坐牢一样,虽然不是春丫他们的初心,但是斓云记赚来的银子,却实实在在保卫了大乾朝的每一个人的,这跟春丫他们的初心,其实也有不谋而合之处。
再说,冯公公说的很多话,和对斓云记的管理,也代表了皇上的态度,他们也实在没必要跟皇上对抗。
这个皇帝虽然馋,抠门,疑心病重,但是在对于民生,还是很关切的。
人无完人,只要大方向没问题,那别的方面,总有应对的法子的嘛。所以总而言之,春丫他们对于冯公公的做法,其实也是没有太反感。
不过最关键的是,人家工人,也并不觉得在斓云记干活痛苦啊。
在厂子里,包吃包住就算了,连穿都是包的!每月按照出品量,还有额外的布料奖励。
织布五匹,除了工钱之外,还有一尺的布料奖励。别看才一尺,但是他们熟练工,三天就能织两匹,一年下来也能有一匹布的奖励,家里头老的小的,还能换身新衣裳穿。
关键是,这是额外送的!不要钱!
所以工人们都觉得签三年太短了,哪怕不能随便外出,这跟去富人家里头做个下人也没啥区别啊,在厂子里还不用伺候人,安心干活就能拿钱。
很多工人都说,早知道当初斓云记刚开的时候,就去签个五年的契了,真是亏大了!!
总之这事儿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方都觉得挺好,春丫也觉得不用多管,不管什么事儿,总有他自己的发展进程,就,让这斓云记自己发展吧。
但是想到这个发展的事儿,春丫又开始想,三年之后,皇上要把纺纱织布机往上面上推广,那斓云记,到时候又靠什么赚钱呢?
可这事儿还没想到个开头,就听前头车上的十斤大声的喊道:“春丫小姐,咱们到啦!!”
十斤那车上,还载了徐英徐敏和三个不愿意和关慕青同坐一起的头。十斤嫌弃车厢里头闷热,便主动要求坐在外面,风虽然吹着还带着些暑气,可吹着风,吃着春丫给她用大棉袄子包着的冰绿豆糕,那也总比闷在车厢里好。
被十斤一喊,春丫便撩起窗帘一看,果然已经到了村中CBD,村口的大槐树旁。
可如今在她曾经收过鸡蛋的大树下,此时却只零星坐了几个老人和才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儿。
这是怎么了?
天气还没冷,日头且还在,这会儿村里人不都是应该才从田里回来,女人回去做饭,男人在这儿瞎扯淡的时候吗?
“今日难道是因为八月十五,所以大伙儿提前回去做饭了吗?”春丫放下马车的帘子,这般嘀咕。
石头猜测,“许是还在地里没收工呢吧?稻子还没到季节,但是听说棉花已经可以采收了,爷爷说今年跟着咱们种棉花的人家,倒也有些的。”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又是嗷唠一嗓子,“春,不是,县主,县主回来拉~~县主回来啦~~~县主回~~~来~~啦~~”
一听这声音,春丫就知道是三牛,她伸出头才想喊住三牛,可那娃已经跑得都没影儿了。
他这一嗓子喊完,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挨着村中主路的农户家里,却突然冲出很多人,有捏着把韭菜的,有握着锅铲的,更有甚者,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把菜刀就出来了。
几乎每个冲出屋外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认真真的给春丫鞠躬问好。
春丫心中很是疑惑,怎么?这是要把她送走吗?
看到半个脑袋探在外头的春丫,握着菜刀的那位还跟春丫挥刀示意,“春县主好!!我正杀鸡呢,你来我家吃饭吧?!”
吓得春丫条件反射的把脖子一缩,躲回了车厢内,然后就听那家的婆娘骂道:“要死啊你个傻货!拿着刀跟县主打招呼!徐家都跟皇上扯上亲戚了,你仔细点儿皮啊!县主!!!县主~!!对不住啊,我家这个就是屁股脑袋调了个儿,说话办事儿都没脑子的,您别放心上啊!!!对不住啊!!”
春丫只能往回伸出半个脑门,“没事儿没事儿,啊呀婶子,您可别扯叔的耳朵了,流血了流血了!!!”
她太懂耳朵裂开的痛了!!虽然张女士死不承认,但是春丫早已查明真相,很久之前,张女士的的确确撕裂过她的耳朵!
“大哥,”春丫脑瓜子重回了车厢里,外头还不停有人在向她问好,她便问石头,“这是怎么了?群众现在都这么热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