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来吃这碗卤煮火烧,范霓在半路上找了一家休闲服装店,星空裙高跟鞋全换了下来,穿上牛仔裤白T恤和白球鞋。
这几次见面,范霓要么穿着高跟鞋,要么坐着轮椅,直到换上了小平底,她才真的觉得林以谦高。
她只能仰着头看他:“你不是夏天不喝冰的吗?”
林以谦低头看她:“你不是说,‘夏天喝点冰的,怎么了?’”
林以谦学范霓说话,不至于像她细着嗓子,最后那个微微上升的语调倒是特别像,把她那份任性劲儿学的十足十。
很快,一份卤煮火烧,一份加了肥肠的卤煮火烧,还有两瓶北冰洋,被服务员小妹送上来。
托盘放在桌上,服务员小妹在调料盘上找啤酒起子开汽水:“哪个缺德的又把我们的起子给拿了?您稍等一下,我去服务台拿起子来。”
“不用麻烦了。”林以谦眼神飘向范霓,“她能开。”
范霓只觉得林以谦看她看的莫名其妙:“连起子都没有,你指望我怎么开?”
徒手开瓶盖吗?她还不如去天桥下面卖艺。
林以谦指了指桌上的筷子:“用这个。”
他还记得范霓十年前的样子,一撬一个准,越撬越开心。
范霓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她那副嘚嘚瑟瑟的蠢样子——全都删除!
“是你请我吃饭,还要我来开瓶盖。”范霓将北冰洋递过去,眨眨眼,“你和其他姑娘约会也这样?”
林以谦笑笑:“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回答,我没和其他姑娘约过会?”
“还是?我和其他人约会不这样,但你是不一样的。”
林以谦只是抛下了两个问题,压根没有回答。
服务员这算是看懂了,这俩人在这里打情骂俏,立刻说道:“没事没事,我去拿就成。”
林以谦施施然起身:“她想要我来,那就只能我来。”
林以谦从柜台拿了啤酒起子回来。
两瓶北冰洋都在桌上,他却示意范霓递给她。
大爷德行,干什么都得让人递到手上。
范霓拿了一瓶接一瓶地递给他。
林以谦也一瓶接一瓶地放在桌上,又插上吸管,递过去给范霓。
范霓指了指他手上的:“我要红色吸管的那一瓶。”
林以谦将手上的那瓶递过去。
范霓接过去,吸了一大口汽水,凉爽直冲脑门:“舒坦!”
炎热的夏天,空调吹着,卤煮火烧吃着,北冰洋喝着,怎么能不舒坦。
范霓穿着简单的白T恤,头发随手扎起来,看上去倒显得年纪很小,圆圆的眼睛眯起,像一只过分舒服的猫。
林以谦看着她:“不碰个杯吗?”
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嘈杂,身处市井反而轻松,林以谦今天也算是体贴,的那副样子看起来也没那么深沉难测。
说是碰杯,又像是真的只是要碰杯的样子。
范霓举起瓶子:“那咱们走一个吧,林神。”
林以谦将瓶子凑过去,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合作愉快。”
***
吃到半截,店外先是响起了一声巨雷。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在店里都听的很清楚。
江城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夏日潮湿雨多,六月份就已经入梅。
平时偶尔下点小雨,是湿乎乎,若是打雷,之后必然接着大雨。
林以谦的车还停在外面商场的停车场里,两人又都没带伞。
等到吃完,雨已经小了些,一时半会又是停不下来的样子。
林以谦的助理送伞过来,只送来了一把,很有眼色地很快离开,不去当电灯泡。
范霓跟着林以谦往外走:“好歹林总也家大业大,怎么车上只有两把伞,还得和我挤在一起。”
林以谦推开门,撑起伞,主动走在左边:“君谦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是卖伞的。”
范霓自然走在右边,凉凉道:“你这个助理情商高的很,就算君谦卖伞,他也只会拿一把过来。”
这样老板和未来老板娘才能挤在一把伞下。
小雨淅沥沥,街道上还潮湿着,每一滴水珠溅起一朵水花,街边小店的霓虹就倒映在水中。
这里是江城最繁华的老街,街道狭窄,偶尔还有一两辆电动车经过,人们都靠着街边走,免得被水溅到。
年轻人也多,小情侣们挤在一把伞下,打打闹闹。
她走在林以谦身边,肩膀被雨水淋湿,白球鞋上蹭上泥。
身旁的人体温温暖,似是再靠近一点就能碰触,连呼吸都听得清楚。
要是再靠近一点,就会像街上普普通通的小情侣一般。
原来雨也可以这么缱绻。
范霓无端想起十年前的那场雨。
雨大到看什么都不真切,她连林以谦离开的背影都模糊。
连“失去”也显得不真切。
当年黎皓跟他说过,要她接受覆水难收。
没人能接受覆水难收。
范霓清了清嗓子:“刚刚王恺把协议弄好了发给我,侯耀宗应该也发给了你一份,你哪天有空,咱们去把财产公证做了。”
林以谦右手稳稳撑伞,左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日程表:“那就明天吧,你有空吗?”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没有一天能闲着,但总不至于办婚前财产公证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范霓抬眼看他,“王恺说,公证一早上就能做成,要不然咱们下午顺便把证领了,我看了看黄历,明天还是个黄道吉日。”
黄道吉日?
林以谦失笑:“真的是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