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谦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先挂了”,又看向范霓:“要医生先给你处理一下。”
范霓手上的伤口细小,但不算深,医生是个中年的女医生,说话处事细心温柔。
她仔细地处理着一个一个的小伤口,最后把范霓的左手整个地缠起来,又给她打了一针破伤风疫苗。
林以谦问:“需不需要去医院。”
范霓连忙道:“不需要。”
医生头脑灵光,两不得罪:“先观察一晚,如果没事,那就不用来了,好好养着就行。”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就医。”
医生走了,警察又来取证做笔录,伤口的部分已经由医生拍照做伤情鉴定。
范霓脖子上的那些印记,就得来让警察来拍照。
林以谦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脖子上大大小小的红印,其中还间杂着牙印,范霓觉得有些尴尬,推了他一下:“你别看了。”
林以谦站着没有动,听范霓对警察讲述蒋缙的犯罪经过。
范霓一点儿都没忌讳,蒋缙揍了她三分,她能说成十分。
她原本就皮肤薄嫩,稍微磕着碰着就青紫一大片,这一身青青紫紫,倒也不显得她描述夸张夸张。
一边记录的女警察咬了咬牙:“简直是禽兽。”
林以谦在一旁一言不发,范霓转头看了他一眼,她不介意让他心疼。
范霓道:“苏缙酒壮怂人胆,像个疯子,动手没轻没重,你们可以给他做个酒精检测,来作为我指控的证据。”
直到过了凌晨,所有人员才依次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米乐敦的孙经理:“范总,这间房不能住了,我再给您开一间?”
林以谦道:“范霓住我那间。”
范霓方才还觉得林以谦穿着睡衣的样子看上去很柔和,少了些看似温文谦逊实则说一不二的独断,结果一开口那味就回来了。
孙经理也不敢直接答应,看了看范霓,范霓点了点头。
林以谦又安排了几件事,思路清晰,指令简单清楚。
“我的律师曹方凌晨就会过来,给他也准备一间。”
“黎皓明天也会过来,他要你也给他准备一间。”
范霓原本打着哈欠任由他安排,此刻突然清醒:“黎皓明天也会过来?”
“你在米乐敦出了事,他不可能不过来。”林以谦抬手看了看手表,“他现在应该在准备飞机。”
在米乐敦发生的事情,她本来也没觉得可以瞒过他。
“扑街。”范霓和裴子珩相亲了好几个月,学会了不少粤语,“扑街”这个词她说的特别标准,“明天我还要应付他,我好累,先去睡了。”
才走了两步,范霓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林以谦:“等一下,你说要我和你住一间,你的房间在哪一间?”
***
林以谦的房间和她的在同一层楼,不过是在电梯右翼。
这个房间没有丝毫的有人住过的气息,除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沓沓文件夹。
都堆放的整整齐齐。
果然是林以谦。
强迫症还是一点没变。
上高中的时候,同样都是那么多课本,林以谦的课桌是最干净整洁的一个。
和他比起来,黎皓的课桌简直就是个垃圾堆。
林以谦走到大理石长餐桌前,拿了个玻璃杯,拧开玻璃瓶的瓶塞,给范霓倒了杯水:“喝点吧。”
范霓摇摇头:“我不渴。”
林以谦的手还是放在她面前,没有一点要收回去的样子:“喝点。”
有一种渴叫林神觉得你渴。
范霓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道:“我真的挺好的”
“我被他推倒的时候用手臂垫着脑袋,逃跑之前脱了鞋子,用瓷片刺他脖子的时候用的是左手。”范霓用右手举杯,“我现在行动自如,能吃能喝。”
林以谦不悦地眯起眼:“你觉得你考虑的很周全?”
范霓想了想,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在当时的环境下,我成功地把自己会受到的伤害低到最小。”
范霓这副样子狼狈的很,谈起来又是在理所当然的炫耀。
像是在说自己很厉害。
他当时一进那间房,鼻尖的腥味就让他一惊。
范霓的包和高跟鞋都在地毯上,沙发那边全都是碎瓷片。
他送给范霓的那束粉色芍药,花瓣碎了一地。
苏缙半个脑袋全是血迹,跌跌撞撞的往卧室在走,嘴里还骂骂咧咧。
他被吓得半死,范霓却还在粉饰太平敷衍他。
林以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范霓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不太对。
她总觉得,用游刃有余掩盖野心的君谦林总消失了,那个稍微看她一眼就会让她心虚的林神回来了。
范霓又喝了口水,又道:“当然我还是挺害怕的,真的,我害怕死了。”
林以谦在她脸上上上下下地看,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到害怕的痕迹。
嘴上说着害怕,表情却是“我还能再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