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华欣喜接过纸条,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悄悄的避开娘亲,谎称去买些丝线,背地里却按着妇人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
她的家离着绣坊不算很远,转过几条街便到了。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几间青砖瓦房,古朴而典雅,看着十分的精致。门没锁,似乎是特意留给她的样子。
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姹紫嫣红,香气四溢。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背剪单手,在一株银杏树下读书。
见来了生人,歪头看了一眼,举手投举间流露出高贵与桀骜不驯的神情,仿佛在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阳光透过疏密的叶子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风神俊秀,贵气逼人。
芫华不敢多看,蹑手蹑脚的来到堂屋,见昨日那位妇人正端坐在绣案前专心致志的绣着什么。
于是大气不敢吭,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圆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这里的一切。
只见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刺绣作品,不由得喜形于色,紧走几步来到近前,一副一副细细品味起来。
有的作品大气磅礴,气贯长虹;有的作品含蓄委婉,耐人寻味;有的作品清幽淡雅,意境悠长。
在针法的运用上,更是灵活多变。运用施针、滚针绣的珍禽异兽,毛丝犹如缎子般顺滑逼真,栩栩如生;
采用套针绣的花卉,有一股缦立远视,尽态尽妍的风韵;
运用打子绣的绣品,则具有淡雅高致、淳朴浑厚的效果。
芫华见此件件精美绝伦的绣品,不由得深深叹服,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妇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停下手里的刺绣,招呼她坐在旁边道:
“华儿,以后就叫我燕师傅,咱们开始吧。”
芫华也不多问,不错眼珠的盯着师傅出针的手法,用心揣摩着绣线的搭配及各种针法的灵活多变。
不时的提出一些问题,常常博得燕师傅的赞许:
“真不愧是我选的好徒儿,不可多得的刺绣奇才,将来前途未可限量。”
芫华闻言,也不搭腔,只是莞尔一笑,低下头,一双巧手继续飞速的穿针引线。
穆瑾这边见女儿每日都找理由出去,起初并未在意,时间一长,便被她看出了端倪。
芫华的刺绣水平突破了传统的禁锢,不但在针法的运用上灵活多变,
色彩搭配更是一改淡雅素洁的风格,用了明快鲜艳的色调。
同样一幅绣品,经她之手如此创新,即刻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便忍不住向女儿追问起缘由。
每当这时,芫华就会推着她道:“娘亲,去忙您的吧,再问,我也断不会讲的。”
穆瑾感觉女儿定有高人指点,也有心结交一下,这日见她又出去了,便悄悄尾随在后边。
直至看着她进了一座小院,守候在院外许久也没见芫华出来,方才悻悻的返回秀坊,拿着她的绣品来找嫂嫂婉婷。
婉婷接过一看,大为惊讶道:“妹妹,你说这幅《瑞锦图》是华儿绣的?
构图如此严谨,取材新颖别致,配色大胆,层次分明,耶然大家手法呀。
若非亲眼所见,断不会相信这绣品出自一个十多岁孩子之手。”
穆瑾闻言,颓然坐了下来:“谁说不是呢,今日我跟踪她,发现她进了一处院子。
想必那里隐藏着高人也未可知,不过我这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底。
你说人家凭啥白教徒弟?可到底又为了什么呢?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呢?”
婉婷沏了一杯茶水,端过来,劝慰道:“妹妹,你太多虑了。
或许那人看着芫华聪慧,愿意点拨一二。也未可知
你要实在不放心,等你哥哥回来,让他给查查。看看这松阳县可出过什么刺绣大家。
不过我生在此地,长在此地,倒没听说过有这等人物。”
穆瑾闷头喝着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总感觉心里掠过一丝隐隐的慌乱。
就这样,穆瑾在担心与忐忑中度过了三个月的时光。
一天,哥哥穆思远早早回了家,特意避开芫华,让婉婷唤来了妹妹。
待三人坐定,穆思远道:“妹妹,你让哥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据京城里的同窗回信说,曾被封为“天下第一针”的焕霞仙子,祖籍就是松阳县。
不过此人早已离开人世。但据坊间传言,她当年曾带有一女云霓裳一同进宫。
此女深得她的真传,在她故去后,便接掌了御绣坊。
不知何故,当皇上正欲册封其为“金针神绣”的前夜,突然暴病而亡。
皇帝因此盛怒,下令彻查。不想之后竟不了了之了。此事也就成了宫廷悬案,无人敢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