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示意大家继续前行,自己抓起满是污垢的衣襟擦了把汗:“看几位道爷衣着光鲜,定不是本地人吧。
宜春、萍乡、新喻三县近几年连续干旱,部分地区旱情甚至百年一遇。
水井干枯,河水断流,百姓民不聊生,日子难呐。”
“老伯,朝廷不是下发了赈灾的银两,颁布了引渠灌溉的举措吗?”
“道长啊,朝廷给了多少,老百姓可不知道,俺就看见分到百姓手里的那点粮食还不够塞牙封的。
还引渠灌溉?那帮贪官早揣着银子躺到树荫下睡大觉去了,哪管咱老百姓的死活?”
马胖指着遍地的坟包问:“难不成这些都是饿死的?”
老伯抬头看了看远处:“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不,刚领了点救济的粮食,老百姓总算有点盼头了。
谁知县里又发生了瘟疫,无异于雪上加霜,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十室两空。
再过几天哪,就都死绝了。你们呐,也别往县里去了,哪山来回哪山去吧,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言罢,也不再理睬他们,径直走了。
凤婵依闻听又有瘟疫,脸色为之一变,对顾蔓青道:“保不齐又是赤魔天君干的好事。
下山有些日子了,也不知山上的情况如何?”
顾蔓青皱了皱眉头:“师兄,按说我们寻到了穆师妹,理应马上返回罗浮山。
可眼前遇到了百姓有难,断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自然,出家人的本份即是扶危济困,现在情况未明,不如先看看,再做打算如何?”
顾蔓青点点头,一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县里,触目所及的境况,更是令人惨目伤心。
但见百业凋敝,做生意的一个个无精打采,十户有两三户门前挂着白幡。
时不时从低矮的房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萧天鸣揉着咕咕叫的肚子,仰着小脸问马胖:“胖子哥哥,我饿了。”
马胖从包裹里取出一张大饼递给他:“天鸣,你看周围连个客栈都没有,我们再往前找找,您先吃个饼子垫垫吧。”
没想到,天鸣接过来刚要咬,后便不知从哪窜出个孩子,一把抢了去,撒腿就跑。
天鸣要追,被马胖拦了下来,又取出一张饼给他。
天鸣刚要接,一群面黄肌瘦的孩子围了上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那张饼。
嘴里直咽唾沫,看的马胖心都要碎了。干脆让孩子们围成一个圈,打开包裹,把所有的干粮都分给他们。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噎的直打嗝,一个个憋的小脸通红。
这时,打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人,肩上背着个药箱子,见到他们就嚷起来:
“这几位道爷,此地正闹瘟疫,不要随意走动,以免交叉感染。”
顾蔓青闻听此人声音如此熟悉,细一端详,见来人虽然满面风尘,胡子拉碴,但那双眼睛确是莹澈有神,忙道:“瑾瑜大哥,认不出了,我是蔓青老弟呀。”
来人上下打量着他,少倾,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哎呀,还真是贤弟。
听说你被公孙及那老贼斩了,大哥我伤心好几天,原来你出家做了道士。
太好了,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诸位请随我来。”
言罢,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废弃的祠堂。一边烧水一边道:“哥哥这里简陋,贤弟多多担待。
对了蔓青,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蔓青背剪着双手,打量着破败的房舍道:“此番奉师命下山寻找一个人,如今正准备回罗浮山,路过这里。”
洪瑾瑜哦了一声,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我也是来此地明月山采些岩参、石耳等药材。
正赶上此地闹瘟疫,就留了下来。没想到你我兄弟竟如此有缘。”
顾蔓青也是唏嘘感慨,坐下来对凤婵依道:“师兄,这位就是我常跟众位师兄提起的妙医圣手洪瑾瑜。
他的先祖与葛洪仙师同在方士郑隐名下受教,想当年,他遭人诬陷误诊害命,正好我巡按至彼,将他平反昭雪。
我二人一见如故,便缔结了金兰之好。”
凤婵依双手抱拳道:“原来妙医圣手竟是师弟的结拜大哥,久仰久仰。
宜春县的百姓何其有幸,有洪妙医在此,区区瘟疫自当不在话下。”
“道长谬赞,洪某愧不敢当。
此地瘟疫原本不算严重,然百姓缺衣少食、断水缺药,加之卫生环境有极其恶劣,故而近期恐有蔓之势。”
“瑾瑜兄适才说此地断水,初进县时小弟已经看到了。但不知这一旱三年,百姓们又是如何饮水维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