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这是何处?”
那一瞬间,沈星河想了很多。
他想,若他告知师尊,这里是金乌大漠,那么,师尊立刻就会发觉,他此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毕竟以他元婴的修为,自望月峰到金乌大漠,最快也要一月。
可若不告诉师尊这是哪里,待师尊灵力恢复,也还是会认出此地为何。
而且,沈星河也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这么快找到师尊的。
“星儿?”
见沈星河迟迟不答,云舒月又轻唤了他一声。
他的声音明明很淡,也并没有催促或责备的意味,沈星河却浑身一抖,条件反射地说了实话。
他说,“师尊,这里是金乌大漠。”
说完,沈星河顿时僵住,完全不敢抬头看师尊。
沈星河:完了完了完了……君伏,我师尊肯定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我我我……我该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难道要暴露小青鸾分身的事?
可我又该怎么和师尊解释,我一个元婴,为什么能搞出分身来?
还有,我师尊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他刚收我为徒没多久,我就搞了个小青鸾分身一直看着他,师尊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
……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会不会把我逐出师门?
越想,沈星河就越慌。
因为他其实知道,在小青鸾分身这件事上,确实是他不对。
毕竟没有哪个正经徒弟,会这么对师尊。
尤其师尊一直以来还对他那么好!
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对师尊解释啊……
云舒月其实并未想到,自己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会把沈星河吓得快哭出来。
眼见着怀中的小孩把脑袋垂得越发低了,心音中也渐渐有了哭腔,云舒月正思忖,该如何帮他把这件事圆过去,就见沈星河忽然握紧双拳,猛地抬起头来。
昨夜出于谨慎,沈星河已把发色眸色都变幻成了纯黑,至今仍保持着双黑的模样。
但此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已变得红彤彤,眼眶中也蓄满了水光。
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流淌出来。
云舒月静静看着他。
就见沈星河忽然抽了抽鼻子,抿紧了嘴唇,双唇开合数次,才终于小声说道,“师尊……对不起,我骗了您……”
话音刚落,沈星河眼中便落下豆大的泪珠来。
但他还是努力把话说完。
他忽然看向云舒月肩头,在那里,那只一直牢牢抓着云舒月肩膀的小青鸾正缓缓飞落下来,落在沈星河手中。
沈星河抱着那小青鸾,哽了半晌,才吸着鼻子对云舒月道,“师尊,这……这其实不是我捡到的鸟儿,而是……我的分身……”
他似乎用了很大勇气,才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
说完半晌,都不敢抬头看云舒月。
云舒月也一直没有反应。
沈星河便以为师尊这是生气了,心态终于崩了,哆哆嗦嗦抱着那只小青鸾,语无伦次跟云舒月道歉。
“师尊,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要监视您……我就是,我一看不到您我就紧张得不行……”
“您相信我,我真不是变态……我……”
然而这话,沈星河自己都不相信。
毕竟若没有前世的记忆,他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绝不正常。
但沈星河根本不可能告诉师尊他是重生的,他也不想让师尊知道,前世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沈星河简直委屈得不行,却又忍不住责备自己,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搞出个小青鸾分身出来,还瞒了师尊那么久。
他在神魂里抱着元婴小人儿哇哇大哭,现实中却连声音都不敢出,只无声“啪嗒”“啪嗒”一直控制不住地流泪,生怕师尊会厌弃自己。
他实在太害怕也太难过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云舒月微微叹出一口气来。
云舒月发现,沈星河好像很容易在自己面前哭鼻子。
沈星河在面对外人时,明明总是那么意气风发,灼灼若骄阳,但在面对他时,沈星河却总是有千般思虑,万般忧愁。
沈星河明明一直为他殚精竭虑,却什么都不敢告诉他,还一直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怕被他责备厌弃。
连带着,让云舒月的心都不由得微微拧了起来。
他抬起沈星河早已被泪水浸湿的下颌,轻轻擦去沈星河颊边湿漉漉的水迹,难得柔下声音,轻声说道,“哭什么?”
没想到师尊还会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沈星河都有点哭懵了,略显瑟缩地小声问他,“……师尊,您不生我气吗?”
云舒月却并未回答,只又问他,“为何这么做?”
沈星河就又忍不住哭了,边哭,边抽着气道,“我……我担心您。”
说到这,沈星河终于憋不住了,把心底藏了好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师尊……我,我看到您和其他人在一起,哪怕是剑尊,我都……担心。”
“所以我才想亲自看着……”
“……后来,我发现您临近七月十五时……有些异常,您还不让我跟着,我就……更害怕了……”
“我,我就想了这个办法。”
说到这,沈星河终于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云舒月,小心翼翼地问他,“……师尊,您会不会觉得我在……监视您?”
“我,我其实没有……我就是害怕……”
怕您再遇到前世的事……
这句话,沈星河没敢说,也不能说。
虽然没说出来,但他哭得却更凶了。
泪水把云舒月胸前的衣服都浸湿了。
哭得云舒月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舒月忽然想到,上次七月十五时,沈星河也曾因为他哭过。
那时他用沈轻舟说的方法,亲了亲小青鸾的羽冠,沈星河才不哭了。
但沈星河现在是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