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纵然落到下风,林阡还没放弃,杨鞍也未服输!
手被打伤身体僵硬了、但停片刻后依然能动,回旋斩被破,那就从头再来!——徐辕与妙真宋贤交谈之时,杨鞍的回旋斩已又一次恰到好处、比刚才更坚稳、更牢固。
而林阡,也在想破敌之术!
便在这短暂片刻,林阡心中也划过和徐辕一样的念头——有关高风雷上一战之所以会失败——但徐辕想的侧重于射箭,林阡心中还有个石珪,“流星锤”,其实,一巧破千斤,对高风雷的一力降十会才是对症下药。
林阡虽未目睹那一战,却听过众人描述,石珪克高风雷的那一招,是因其流星锤的构造,锤是通过软索控制的、恰好使石珪不在敌人的攻击范围、确保了他自身安全,但软兵械并没有掩盖锤的特性,锤力依然能侵入高风雷硬锤的轨迹使他节奏方向紊乱、从而高风雷固然有千斤力也只能完全地击在空处。
当此刻林阡杨鞍落在下风,明明到了最危险的关头,林阡仍是灵光一现,知道他和杨鞍也能就地造出个流星锤!鞍哥出现是天助我也!
说时迟那时快,便这时他饮恨刀被高风雷蛮力一撞,生生脱手飞开了去,却在高风雷得志扬眉、要对杨鞍斩尽杀绝、一锤猛向回旋刀砸落时,杨鞍撑到最后一刻比适才还强的大回旋斩,烘托着被击飞的饮恨刀,使之被彼端高抬此端低落的气流合力簇拥了回来……正好正对着高风雷的后脑勺!
无懈可击,是回旋刀的力,是饮恨刀的锋……!
高风雷大惊失色急急避闪,头盔都被砍去一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又想起了当初流星锤,也是这么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而自己又偏偏打不到他……
杨鞍噙泪,看着这一刀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若非自己信任地坚持在原地,根本无法完成,隐隐也懂了,适才高风雷对自己的赶尽杀绝,便像金军先拆了林阡这屏障,继而来剿红袄寨一样,除非坚持着不动等与林阡会合,才能将金军驱赶出红袄寨的地界……
十年前赵大龙的经历,被换了个方式,由回旋刀和饮恨刀合作复演到了高风雷头上来,他们的敌人,早该从内奸变成外敌了。
高风雷则心魔被触,下意识地离开几步路,头晕目眩,才知这次比真正的流星锤更加厉害。
“风雷,怎样?”司马隆上前来看高风雷,已知这两战过去己方士气低落,还真只能是钳制作用了。
高风雷先摆手说无碍,一下马就吐了一地,显然是头部震荡得厉害,一向只有他震别人,怎生这次掉了个个?司马隆心为之撼,明明宋军只多了杨鞍一个,竟产生了这么奇妙的效果,王爷和天尊也许不该放他回归,但又也许,阻止也阻止不了,大势所趋也。只要有林阡在,杨鞍一定回归,同样,只要那个人是林阡,就一定能产生这么奇妙的效果。
司马隆回忆着一瞬前的双刀合力,心道,若那一刻战局中是我,力道会比风雷厚,但速度岂可比得上?
不错,三层剑境的重新分布而引发的滞后,正是司马隆的破绽所在,对等闲之辈而言这点时间上的滞后不算什么,但跟林阡那种,绝对是。
司马隆提剑上马,待与林阡再战一场,但知此战林阡会在虽然意外,司马隆却仍只要将他“钳制”就行,只为东部战场在只多了梁宿星一个的情况下也能打出场漂亮仗——
梁宿星要杀败刘全、吴越还是绰绰有余的。司马隆心算时间,到此已是丑寅之间,应是稳稳拿下了。
孰料恰在那时战报传来,竟说纥石烈桓端束乾坤翻身不成、梁宿星亦遭到国安用裴渊钳制!如此调军岭战况真是月观峰的一面镜子,不,更惨些,毕竟纥石烈桓端等人的处境起先就不乐观,经此之战没等到梁宿星救,已近乎被吴越连根拔起;
而另一厢,梁宿星有负王爷所托,其狠辣血洗虽使箭杆峪众人猝不及防死伤连连,但调军岭的国安用裴渊到底经验丰富得多,早已备妥了盾甲以防他突然杀到。国安用裴渊的以逸待劳加上纥石烈等人过早不济,梁宿星竟苦于不能救局。
既然如此,钳制又有何用?司马隆嗟叹一声,终是下令鸣金收兵。
金军偃旗息鼓,宋军化险为夷,阵前诸将,全然松了口气。杨鞍略一松力,竟然栽落马下。林阡迅疾翻身下马,有力地搀住了他的肩膀,烟尘缭绕下,与他相扶归。
鞍哥,越野在前,黄掴在侧,范遇为教训……在这个背叛惯了、险恶惯了的年代,前路更加艰难,我们一起面对。那时,阡在心里默默说。
这事件其实熟稔,多年前在魔门,他一心一意挽回宋贤,想要“兄弟三,复当年”,如今,则希冀“红袄寨,复当年”。鞍哥回来了,一切就不是奢望。
杨鞍那一路也觉熟悉,这地方他似来过,十年前就在这里,他与刘二祖合战敌军,他重伤在营帐里昏睡而敌方有高手来犯,帐外胜南宋贤新屿三个人一起,帮他将那高手堵住,但当时形势岌岌可危,有麾下又急又怕,说要是杀伐再起我等该如何是好?那时他云淡风轻,“弟兄们都在这里,有何难关过不去。”
弟兄们都在这里,新屿在北,二祖在南,安用在东,宋贤胜南都在身边,这一战的难关,其实从头到尾,也是我们一起渡过……
“那梁宿星怎会轻易得逞,国安用和裴渊到底是调军岭的地头蛇。”徐辕上前迎他二人,今夜两大战场,都攻守相当出色。
“安用勇谋兼备。”杨鞍点头,充分信任国安用能救刘全,此战也确是国安用救了刘全等人。
“鞍哥。”那时,林阡才有时间来与他真正对话,但千言万语竟依旧无法诉起。
“腊月廿八,是鞍哥误解了你;帅帐相杀,是你听岔了话……”杨鞍低头,知道前路还有阻障,一定会有人说,山东之战需要祸首伏罪,杨鞍回归之前就预知这一点,更可能有人会要他死、他那些走错的兄弟们也需相应程度地负责。
“腊月廿八,鞍哥误解的不是我,而是信义;帅帐相杀,我听岔的不是话,是情谊。”林阡摇头,似乎知道他的顾忌,按住他肩膀的手一直没有回来:“鞍哥,当我知道你是因误解我不可信才犯错,虽然知道一切都是误会鞍哥并没有变……但却为你不值,因为,我做错不是你做错的理由。”
杨鞍心念一动,醍醐灌顶,抬头看他眼中俱是痛心,阡的意思是,就算我林阡真如传言中龌龊,你也不应把你一手带起来的红袄寨一分为二,一时冲动注定后患无穷,你原本该向林阡直言,或许还能把祸患扼杀于雏形,对红袄寨而言也一定还是好事,你却没有保护好你最深爱的这片土,没消除林阡的不可信反而自己对红袄寨犯错。
“不过,鞍哥,自此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弥补先前犯下的所有错——将这一切恢复到谁都没犯错以前。”林阡认真地对他讲。
“既然胜南说前事不咎,那么鞍哥必当竭尽全力、将功赎罪。”杨鞍点头。
“前事不咎,共同拒敌!”妙真的担心抛到九霄云外,看着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握手言和,她露出这么多天难得一次最为开朗的笑容。
这八个字,因为宋贤的叫好和附和越传越广,终于传遍了此时此刻的月观峰战场。
这场战真是个绝佳的预演,给众人看到了,前事不咎共同拒敌的战果。徐辕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