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昨夜邪后攻打移剌蒲阿以期与祝孟尝融汇之际,林阡和凤箫吟的临时驻地不幸遭到完颜乞哥突袭,危机来时,近在咫尺,林阡还在帐中酣睡,战报都被吟儿截在手上。
“主母,金军神速,我等需否立即撤离?”飘云知此地兵将战力低下,唯能先往刘全靠拢。
“不必。”所幸吟儿决策正确,彼时适逢楚风月击杀杨鞍,刘全处能调出去的兵全都救摩天岭去了,要真是向北撤离,恐怕要连累刘全一起危险。
当然了,凤女侠没什么全局观,有且只有无与伦比的胆气。
“把能点的火把都点了。怎么说也先把声势给张起来。”吟儿当即下令,众将依言而行,宋营即刻照同白昼。然而燃完火把、转身看这驻地,却只见一个夏风中寂静如死的宵小和大众……人数本就不多,战力更加无几,一旦光线照亮,竟反而显得更空虚。
“主母,看来没办法虚而实之。”飘云面露难色,看出这欲盖弥彰。
“嗯……那便虚而虚之吧。”吟儿受挫却不改笑意,铤而走险,命人立刻将寨门大敞;为防万一,再令飘云将剩下的最后两支精锐埋伏两侧,务必藏得悄无声息;她与林阡所设军帐,离寨门不过数十步,壕沟虽有但其实并无多少。忽想起她当年跟林阡戏谑的“弱者只能挖坑自保”,而今,变相唱一出空城计但看完颜乞哥敢不敢犯!
“那这些多点出来的火炬,要不要熄灭?”飘云随吟儿一起入帅帐,问上一计既然不成功了需否中断。
“不用灭了,虚而实之和虚而虚之两个计谋一起,敌人更加会觉得乱七八糟了。敌人这么觉得,细作也一样不解。”吟儿说时,飘云心念一动:不错,骗过细作才是关键!
“即便冒险不成功,宋军战力还有我。”吟儿微笑给林阡掩好披风,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提剑转身而走。
倚在林阡帐外,等候敌军前来,扬眉淡看漫天烽火,星月交辉美不胜收。
完颜乞哥开到之时果然困惑,刀剑戈戟陈列在寨外却难起干戈!
说起来,红袄寨的叛徒宵小虽然也在驻地,却因为身负“诱导大众反对杨鞍”的重任而不敢轻举妄动以防功亏一篑。须知,若此战又因内奸出卖了内部情报而惨败,正好会被林阡和吟儿逮住这一点说服大众,若不小心人赃并获,只怕会顺带着把上次的赃一并缴了。冲这一点,接下来宵小们也受限制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为了诱导大众反杨鞍,而专心致志规规矩矩地装大众。
而那些意志不坚的尤其是一两天前才变节的糊涂叛徒,心里恐怕早已经百转千回,冒死向金军报信的可能性,远低于怕死而明哲保身一声不吭的可能。
于是乎探情报的事,叛徒做不了,只能靠金方细作们来。如此显然人少,而且也有时间差。此时间差与彼不同,彼时间差,随着时间推移能够获知,只是延迟而已;而此时间差,由于部署稍纵即逝,一旦错过无缘得知。
况且这场战役宋方的探子情报快过金方细作、吟儿又是临阵两次换部署迅疾之至,使得在这一刻金军细作对宋军在此地的虚实不能及时掌握。
然而凡事没有绝对,这也是吟儿备好后招以剑相敌的原因——
需知,无论是虚是实,敌人若忌你,他一定犹豫,敌人若小觑你,怎么也会收拾你。
吟儿运气实在很好,这个曾以箭射中她的完颜乞哥,心里竟然是忌她的——既因凌大杰重伤还没有醒,更因王爷亲自下令杀无赦。她在金军中的地位,是完颜永琏所承认。
“战力当真空虚?”完颜乞哥问细作。
“确定林美材和海逐浪率军去援祝孟尝尚未回归。”细作答。
“然而,何故她一个人站在帐外,寨门大敞?”完颜乞哥实在无法理解。寨门大敞,应当是在示虚,灯火通明,明明又是示实。
“只怕是宋人惯常的阴谋诡计。若真充实,何必用这么多虚虚实实?”谋士甲道。
“然而,用这么多虚虚实实,亦有可能是想到你之所想,只怕不能对我军请君入瓮呢。”谋士乙反驳。
完颜乞哥倏然不敢挥师再进,远远看到凤箫吟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亦隐隐闻出她身边有伏兵,似万似千……她的两计对垒,害得他两念相持。此情此境,哪里还是他突袭!?
“将军,不能再拖,迟片刻林美材和海逐浪便有可能得知并归来。”不刻,谋士甲终于说。
“或许,北部刘全等人,早已知情来援而被藏兵。”谋士乙仍然摇头反驳,“甚至,林美材和海逐浪如此大胆率军离去、本身就是佯动诱引。”
完颜乞哥惊于这佯动说法,金军正是趁林美材率军离开之后才决定突袭,会不会宋军在那个节点就已经示虚……心中一乱,连突袭的决策都不知是对是错。
当此时,一声不吭的谋士丙终于开口:“实则,即便刘全增兵也未必敌得过我们,再者宋军当时没有佯动示虚的必要,此刻更没有请君入瓮的实力。将军,无需犹豫,请尽快进攻吧!”
“嗯……”完颜乞哥暗觉谋士丙有理,吟儿亦微微嗅出骗局殆尽。可叹才支持了半个时辰不到。心想这支兵马真是气盛,居然不怕刘全和我,甚至连邪后也不放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