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恰是那个林阡本就想给楚风流安排的对手,然而时间地点事件都和林阡的构想不同。林阡完全没料到他会及时返场更还救局……
楚风流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出现在她平复叶不寐心情的话里的人,明明一直显示着,却偏被她一语带过忽略了。那个人是她推敲出田若凝不可能入局的论据,可是那个人她为何却漫不经心忘记考虑——
辜听弦!林阡不是还没来得及收服他吗?他不是正徘徊在林阡和田若凝之间摇摆不定吗?他战力再强也吸引不了楚风流重视,是因为他虽然未必被田若凝招降,心思也绝对不可能在金宋之战……
别说楚风流无法理解,林阡自己都大吃一惊。
虽然,在得知辜听弦没有立即答应田若凝、而是说要考虑几天的时候,林阡没笑但心里很欣慰,欣慰听弦终于肯三思而后行了。这对于辜听弦来说是个不小的进步。但林阡真是没想到,进步会比想象中还要大!
连林阡都捉不住心思的人,楚风流田若凝当然全都想岔了。
正是这八月初五的午后,田若凝在与郝定两军对垒的间隙,抽身与辜听弦见面并进行了一次长谈。
“听弦,可考虑好了?”说实话,他在看到辜听弦面容里的八分笃定和两分抱歉时心中一颤,不必辜听弦回答他已经猜到答案,原来这几天他田若凝本不该稳操胜券。
听弦注视着他,眼神极尽诚恳,语气不卑不亢:“对不起,田将军。”
“也罢,凡事不可勉强。我只想知道,你不愿随我的原因。”田若凝关问,难免疑惑。
“因为,每次看到田将军,我都会想起林阡,即便田将军任何方面都是好的,我也会想起林阡的种种不好,然后脑子里,都被林阡和各位将军的回忆塞满了,容不下其余。”辜听弦说时,半是苦涩,半是想念,“虽然从前不见容于盟军,现在想想也不算什么,那时候的烦和最近的乱不一样……我很怀念那些时候,不想再遇任何变迁。”
还用辜听弦继续说吗,因为一个情字,因为听弦的心牢牢系在盟军那里,现在的尴尬处境,竟让他意识到了过去其实没那么差……
“所以,我想过了,纵然我对田将军心服口服,或许归顺后也死心塌地,可是归顺后只怕毫无建树——我不忍心与林阡与盟军为敌,如此跟随田将军也是逆心、无用。”
“但今时今日,林阡已经将你遗弃,你又何苦念他,已无回头之路……”田若凝一直尊重听弦的决定,听时不曾开口,听罢苦叹一声。心比常人多一窍的他,将听弦代入自己的人生太多,而忘记听弦更了解林阡为人。
“他的为人,我清楚的。即使是任我自生自灭,也是他认为应得的惩罚,不是那种真的毫无理由弃如敝履。”辜听弦信心满满,“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让林阡重新发现我的价值,继而回心转意、承认是他错了——我不用走回头路,我在等他追上来。”
“听弦。”田若凝爱怜一笑,“永远是这样的自信。”这样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竟还希冀林阡向他认错。
“田将军,其实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辜听弦回过神来,正色道,“不管林阡怎么想,我都不应忘了,自己的理想、和麾下的志向。就像那夜田将军对我说的:麾下们的路才是最要紧。田将军这句话点醒了我。”
田若凝听他说到重点,面色一凝,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不错我是跟随过田将军、打赢过那场黔西之战,后来林阡也确实折了我的志向,可是……我一开始的志向确实是黔西之战吗?只不过黔西之战以前,我还是一个被哥哥庇护的少爷而已,我没有志向。”辜听弦苦叹回忆,“林阡折了我的志向,可也是把我的志向折回去了,是抗金,是公私分明,是父亲和哥哥曾经想做却没完成的,那才是家将们矢志追随的。林阡他教会了我很多,可惜很多东西,都是离开他之后我才悟出来。”
“当失去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时,你总是记得最清楚。”田若凝感慨之余,几近忘记对他的劝降,缓得一缓,蓦然醒悟,记起来意,“听弦,‘抗金’,‘公私分明’,这些并非只有盟军才有……”
“田将军觉得,苏军有吗?”辜听弦反问。
“目前不能有,但……”田若凝如实回答。
“不,是‘从不曾有’。”辜听弦摇头,“也许田将军那个时代还有,但听弦从不曾看到——黔西开始,便是内战,过去还能边抗金边内战,如今,不抗金,只内战。”
田若凝一时语塞。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田将军还跟着苏慕梓?犹记得黔西之战,田将军与我说过,‘官军的核心是朝廷,义军的核心却只是一个人’,田将军心怀天下,当义军和官军所求一致,宁可除去林阡一人、赢得天下太平。那时候听弦也觉得,田将军是对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苏军远避陇右,核心再不是宋廷,所为只是私仇而不是正义;除去林阡也比覆灭苏军更难……”辜听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