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整场山东之乱,夔王府一次次流失高手和再注入新人,不仅整体越来越少,而且强度和忠诚度日渐下降。
李全的死忠亦如此。谁教他和夔王是毛皮关系。
但李全和夔王一样,志向远大,坚韧不拔;更相似的是,隐忍不发,明哲保身。待人接物,他俩都生性凉薄却又伪装完美。
不同之处在于,李全更有个人能力,所以比习惯性依赖旁人的夔王要处变不惊得多——纵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为自己战到最终。
这样一个可怕的野心家,心窍玲珑的陈旭怎会没防过?然而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他李全会迂回寄生于石硅!
陈旭之所以想不到这一点,主要是忽略了狗在急于跳墙时宁可有所放弃——因为事发之后,不管盟军推不推得出石硅幕后就是李全,都一定会倒推廿七晚间谁接触过石硅,从而加快对十三翼内鬼的剔出。换而言之,李全为了杀出重围,不惜卖了那个内鬼!
而陈旭从无损的角度出发去考虑李全,如何想得到李全一“石”众鸟的全盘计划?他还满心以为,李全刚被放出,动作幅度可控……大叹千虑一失。也罢,人怎么可能想通狗。
当务之急,不是自责,而是见招拆招。陈旭站起身来,望着棋盘上的又一对皮毛关系:“石硅,李全……”他本来看的是两粒黑子,自言自语了片刻,又摇头否决,重新提起了一对黑白子:主公破阵前从未说过担心石硅;到莒县以后、甚至到山东来时,主公也从未有半次说石硅是变数!
会是主公太傻了吗,会是主公一厢情愿吗,红袄寨个个都是忘情负义吗?石硅到底是恨主公,还是误会杨鞍趁乱夺权,所以才听信了李全的谗言被他利用?无论如何,陈旭都该赌它一赌……一刹,陈旭仿佛回到那个熟悉的风雪天,也是在山东、范遇伏罪后,主公对他讲:“陈旭,不仅要为我谋士,更要为我的弟兄。”“只要有林阡在一日,便不会纵容那些私欲”。
就算身隔万里,心也近在咫尺。
好,李全你卖内鬼是吗,那我陈旭就……卖主公!
陈旭真是林阡的贴心羽毛扇,完全理解林阡的自黑计划——解决近忧的唯一方法,可不就是让现在身在阵外的杨鞍和石硅暂先团结起来?同仇敌忾!
所以陈旭把刘二祖、郝定、裴渊、彭义斌都找来,来,有任务交给你们几位。
“好!”多半都是愣头青,一脸的万死不辞,仿佛前路有刀山火海。
结果他们是怎么劝的?
对着陈旭阳奉阴违,冲到石硅面前之后,谁都说不出半句抹黑林阡的话!
反而他们觉得“金军一而再再而三游说石硅,那我军也不甘示弱”“主公/盟王不在,我当说客”,全都想要骂醒石硅,叫他赶紧滚回林阡身边!
裴渊一见石硅就愤懑:当年盟王去陇右,要了你就没带我,结果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彭义斌怒意冲天:什么石敢当,你哪里敢当!把局面搅浑,有脸说抗金!
郝定豪气干云,把衣服都扒开了:老子这伤是敌人砍,你却借它来叛主公。
刘二祖苦口婆心:石硅,我说过,十三翼会逐一回来。
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陈旭身边的一个不起眼小随从,那人自打出阵以后就发誓不留痕迹,但因为宿敌李全发力乱山东的关系,那人愤愤不平、存心要李全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在众人和石硅冷场的时候,加了一把力,开口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猜疑主公、放弃主公。”
感情真挚,眼神炽热,正是逆反过、又归降的十三翼之一,江星衍。无疑,既给石硅作出了示范,又承接了刘二祖的那句“逐一归来”。
“这是都给他林阡当说客来了,呵呵。”石硅冷笑。
结果,红袄寨寨众和杨妙真推测的一样,弄巧成拙,干了一场等于没干……
从八月金军濒危开始,仙卿就一直在动石硅,日积月累,哪能没有效果,终究给李全铺了路。“短短一天,你们不能指望石硅一下就想通!”陈旭没想到自己的绝妙计策居然未被贯彻,本来在等他们和石硅一起出来,结果只看见他们被石硅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