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样的主,你们……不后悔?”莫非奄奄一息,听懂了木华黎的顾虑,拼力问那些真心投靠成吉思汗的西夏降卒。
“……”夏兵们哪答得了话,望着他被钉在血水里,纷纷面露惊惧之色。
“两军交战,对奸细不处以极刑对何人!况且只是对他这般恶劣的才凌迟!”拖雷爱深恨切,再不忍看也必须给战友报仇、给兄长支持。
“呵呵,是吗,你们蒙古狗,不是说非我族类,不服我者,不论军民,皆杀吗。怎么,打不过我主公了,就改了?”莫非强撑着一口气,双眼已然浑浊,声却如雷贯耳。
成吉思汗之所以只惩罚不审讯,是明知不能从莫非口中获得任何信息,此刻见他如此钢硬甚至嚣张,自不能让他再给林阡带去什么便利,二话不说亲自上前捏住他喉咙,电光火石间强行一刀割断他舌头。
此举略微加速了凌迟之刑、满足木华黎心愿,又给枉死的麾下们解气、照顾了大多数蒙古军的心情,还以威严把西夏降卒们稳住,一举多得。莫非口舌断裂,流血不止,脸孔发胀,不成人样。….牐牐牐牐牐牐牐
弥留之际,眼前涌现出这一生许多个难忘的人。
如果是理想的粘合是主公,那么感情的牵绊,又是谁,
授业恩师白鹭飞,亦父亦敌黄鹤去,亦师亦友程凌霄,亦敌亦友洪瀚抒;
伯乐,司马黛蓝;兄长,吴越;知己,郭昶;麾下,李贵;战友,洛轻衣;肝胆相照,孙寄啸;
还有终究和黄明哲相依为命过的郢王、雨祈、常千念……
猝然眼前全黑,原是利刃终于刺入双目,他们要沿着眼眶将他眼球剜除——“看着程凌霄胜?你拿什么看?”
巨大的痛苦令他本能地挣扎起来,五脏六腑都开始漏出体外,不受他控制也无法被蒙古军计算,于是他们随时准备在他咽气前将刀扎进他肋下,趁他还有知觉时勾出他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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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觉散尽前,他努力睁大带血的眼,是下意识地作为转魄、悬翦,留给蒙古军最后一份威慑。
喧嚣暂停,万籁俱寂。
要想说这世上最难忘的人,那一定是如儿啊,不过她已不在这世上。
“你放心,我会重新找个地方隐……”“不必!请就在这里!至少我知道你在这里,去哪里便都是安心的。”
“如儿,是你逼我!”“别叫我如儿,叫我莫将军!”
主公,我始终不相信如儿是那种叱吒风云的女将军、那种我配不上的女英雄,因为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看到一只老鼠都会瑟瑟发抖缩在我身后的小妹子。
“记得你爹教你的那首《泊船瓜洲》么?写的就是这里啊!”“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怎么?如儿想回去了?”“当然要回去。”
瓜洲?瓜州!他身躯一震,好像看到了她的倩影。
“哥,五年了,我时时刻刻都想从这鬼地方出去,我想爹,我想娘,我想回去……”“如儿,你放心,只要我做完所有的事情,一定会去找出口,一定会带你回去过平静的生活。”
“如儿,等我,这场举国北伐胜利后,必然回到你和孩子的身边,陪你母子去江南的老家。我今日与你对面不识,是为了我的家国,能少几对夫妻像你我这般。”
“可是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我真不该带你来。”“不,哥,我是自愿和哥哥一起来,我想回去,也是要和哥哥一并回去!”
这一生他对她做过最多的承诺就是等我,等我带你荣归,
她说的最多的回答就是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如儿……”他忽然再无疼痛,自觉腾云驾雾,无拘无束,往她所在的方向心无旁骛,“一起回去……”
回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莫失,莫忘。
朔风吹起松涛,陇雪封关阻道,江南飞絮舞天,川蜀杜宇鸣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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