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是白昭源唯一一次宣告自己要为猎兽大会坐镇,隐神宗上下全员沸腾。修为足够的弟子们光明正大地加入了狩猎队伍,另有不少修为不够的弟子也跃跃欲试。
白昭源不常下山,下山也仅仅是向自己的亲传弟子传授功法,因此,虽说入了隐神宗的门,却极少有弟子仰视过白昭源的容颜。
那次猎兽大会,有不少修为不够的弟子提前潜伏在灵兽峰下,打算狩猎开始时混入队伍。
当时,季逐匀尚小,是偷潜入猎兽队伍中的一员。
与他一起的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名作阿环。阿环天赋不佳,但父母是当朝做官的,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把阿环送入了隐神宗,要她走修真升仙的道路。
“我的爹娘敬仰月流仙君!我也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还是圆滚滚的,格外惹人爱怜。她那一双扑闪的大眼睛眨一眨,便吸引住了季逐匀的全部视线。
那个时候的季逐匀也不过初来乍到,除了很久以前目睹过仙君的御剑风姿,听闻过仙君逆天劫的传闻,仙君在他心中,是一团看不清的、格外灼热的光。
听阿环冲自己表露对月流仙君的敬仰,季逐匀便心生妒意,冲阿环嚷嚷:“你可别敬仰他!仙君,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阿环的可爱让季逐匀记得很清楚,这句话也因阿环一直铭刻在心底。
后来,拜师大会上,成千上百个弟子在堂中冲仙君跪拜,仙君立于高堂,冷淡地扫视着这些写满渴望的面庞。
季逐匀不奢求成为仙君的过门弟子,只听闻仙君容颜绝世,便忍不住抬头仰望着白昭源。
可谁知,那一望,竟与白昭源对视了。
“就他了。”
波澜不惊的眼瞳中没有多余的情感,但季逐匀意外察觉到,白昭源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那个时候的季逐匀只感到受宠若惊,不明那笑容背后的蕴意便将这昙花般转瞬即逝的笑容记了一世。
他终于成为了白昭源的过门弟子,但白昭源随后闭关三月,诸事不闻。
再见,便是在正心殿的石室内。
后话,都是后话。
——
那日猎兽大会正式开始,季逐匀拽着阿环的手,趁着月黑风高,偷溜进猎兽队伍的驻扎营帐里。
那时天气好冷,只能依靠着几缕篝火取暖;那时夜空好黑,好在阿环的眼睛格外明澈,照亮了季逐匀的漫漫长夜。
第二天,由于前一夜过分劳累,季逐匀与阿环起迟了,待二人清醒,猎兽队伍早已潜进深林。
两人商议一下,听闻了仙君在密林深处镇守的传闻,便要携手前往,一堵仙君的风采。
由于猎兽队伍已经将沿途大部分灵兽清除干净,季逐匀与阿环并未遇到很多危险。但后来,两人在密林中迷了路,越走天色越黑,两人只得在一处洞穴里歇息。
“我好害怕……”阿环在身旁瑟瑟发抖,水灵的双眸写满忧虑。
“别怕,仙君在呢,仙君会保护我们!”季逐匀揽住她,为她取暖。
那时的他,格外笃信。
那个夜晚没有星辰,层层云翳黏在天际,似在为倾泻而下的月光打上补丁。待到阿环睡熟,季逐匀只身一人走进洞穴探秘。
那时季逐匀年幼,莽着胆子便往里冲,随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说来可笑,“毕生难忘的一幕”在季逐匀生命中出现太多次了。
譬如拜师大会上白昭源的惊鸿一瞥,譬如石室内白昭源初次扬起缚神棍时的面色狰狞。
后话,都是后话。
——
季逐匀看到的,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鸟。那鸟体型庞大,金色羽翼泛光,像极了夜晚倒映着月光的、波光粼粼的湖水。那鸟的尾部长着三根硕大鹊羽,它正用喙啄那三根鹊羽,它全身似被笼罩在一层金色光晕之下,堪比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