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要以牙还牙,你死了,任他留在这人世间逍遥自在,你舍得?”白昭源见季逐匀神情黯淡,便索性彻底跳出了月流仙君的身份。
季逐匀思忖片刻,双目紧盯着地上自己的躯体,神情隐忍。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你倘若是由我心所生,怎会如外人一般?”
白昭源以为自己露馅,早在心中想出了借口,谁料季逐匀继续说道:“幼时我曾观仙君逆天劫,如今那浩瀚之势每至深夜依旧在我脑中回荡,仅是那一瞥,我便知道今生我要追随谁去,我就知道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只惜当他将真面目暴露在我眼前,一切都化成幻影。时至今日,我总觉得一切皆是黄粱大梦,那样不染世俗之人不应满怀私欲,会不会一切皆因我而起,若我天资异禀,他便也不会视我如粪土了……”
“若是我死了,一切不就随之消逝了,那些无谓的悲恸伤感也便一并散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白昭源听他讲着,见他垂头丧气如一只落水小狗,心中徒生一股悲凉之感。
《至尊雄霸录》是一本标准男频爽文,先不提季逐匀在书中多么傲气,至少书中的季逐匀从未如此颓丧过,如今反差极大,让白昭源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
“所以说,你,顶着我师尊的皮囊,让我不太爽。”季逐匀盯着白昭源看,长叹一口气,“死了也要被师尊注视着,死了也未能让师尊正眼看我一眼,实属不甘啊……”
“不想被我盯着逝去,那你便拿那鹊羽唤你师尊来,我发誓他定会救你……”
季逐匀不明白这顶着自己师尊面容的幻象为何笃定,嗤笑道:“真是怪了,我的生命,你比我看重……莫非你果真有神志,若我死了,你也会灰飞烟灭?”
白昭源见季逐匀给自己找好了现成的借口,便也不否认。
谁料季逐匀竟苦笑道:“好极了!黄泉路上有你作伴,倒也不会太寂寞了……”
此时,烈阳殿内一阵异动,碎石与尘土从石穴岩壁上源源不断落下,渐渐将两人视线模糊。地面徒增几条巨大裂缝,冒着热烟的熔浆从地缝中溢出,又让空气热了几分。
白昭源深知留给季逐匀的时间不多,不由心急:“不出一注香,你就会灰飞烟灭。无论你是想报仇还是想如往常一样苟且,唯有生才会有渺茫机会。”
季逐匀不语。
“你不想将那些伤疤悉数还到他身上?你不想让他对你称赞有佳?甚至……尊称你一句……至尊?”
听到“至尊”二字,季逐匀眼中映着熊熊火焰,良久,他嗤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
“待到你成为至尊的那一天,你便成为了他无法逆许的存在。那时,你凌虐他、让他服从甚至……让他死去……那时你将呼风唤雨,他的生命将掌握在你手中,”白昭源幻想着《至尊》后期的情节,咽了咽口水,“你总是当他为神,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他的神?”
季逐匀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嘴唇颤抖:“你应知道……我的仙脉……”
“但你也应知道,若你就此窝囊的死去,他更将视你为蝼蚁……”白昭源叹了一口气,“你的生命在他阴影的笼罩之下断送,如此死去,你舍得吗?”
季逐匀抬眼望白昭源,不知是不是白昭源的错觉,季逐匀的眼瞳明澈了些。
他怎会舍得呢?纵使不能杀死仙君,也想让他正视自己一眼,这是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