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充斥鬼神示警、天地异象、独战千军等无稽之谈。令推断,此战报应为女直人伪造,以鼓舞叛贼士气,恐吓官军意志!”
蒲离卜击掌称赞:“则成说得太好了,哈哈哈!其实,这份奏报确实是女直人的谣言。”
蒲离卜将另一张纸交给吴用,道:“这才是辽阳府传过来的战报,征伐女直人的大军实际只有七千人,你还会觉得东京道继续乱下去么?”
他先前给吴用看的战报确实是女直人传播的谣言,但自辽阳府穿过来的消息也自相矛盾,有说讨伐女直人的兵力是七千的,也有说其实是两万的,甚至还有说萧乌纳战已经死的,他也难以区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这些混乱战报的背后,折射出朝廷在应对女直人反叛上的应对失措,以至于他这一级别的大员都摸不准前线的详细情况,让他很不安,才会召来一直不怎么信任的吴用分析战情。
蒲离卜出身商贾之家,贪财好色,外表粗放,但也有精细处。
他对来历蹊跷,靠话术引起自己关注的吴用并不信任,甚至还从吴用口音猜测此人有可能是宋人,只是吴用确实有几分才干,对女直人问题看得比自己还透彻,又小有智谋,自己确实用得上这种人,而且,如今东京道形势诡异,给自己多留条退路也更好。
基于这两点考虑,才留了吴用一条性命。
吴用认真对比两条信息后,严肃答道:“将军,朝廷的战报应当有所隐瞒,女直人的谣言也确实夸大其词,但原本只限于东京道北部的叛乱已经蔓延到中部,女直人越闹越强却是事实。”
这点蒲离卜也无法反驳,丢了咸州,女直人便是将一把尖刀扎进了东京道腹地,北边的黄龙府就要面对南北夹击,而南边的辽阳府,也在女直人的奔袭打击范围之内,东京道已经是门户大开,对女直人,由主动压制变成了被动防守。
蒲离卜感慨道:“这东京道局势要乱到什么时候?”
吴用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令听闻将军是北安州人,这些时日,可与家人有通信?”
蒲离卜脸色黯然,这两年来,中京道灾祸不断,盗匪四起,治安极差,皇帝从一开始的努力赈灾,到剿抚并举,再到严刑威众,效果都不怎么好,结果是马匪、流民越治越多。
去年,中京道大族子弟李洪趁机以邪教蛊惑民众为乱,短短数日,就聚万余人,事败被抓后,皇帝亲自下令将其处死,尸体支解后分示五京。
从这件事中,蒲离卜看出了皇帝的雷霆之怒,还有害怕!堂堂大辽皇帝,已经慌乱到要用这种血腥恐怖的手段震慑自己的子民吗?
蒲离卜很不习惯吴用云里雾里就是不把话讲清楚的坏毛病,直接问:“你的意思是说国内的问题不解决,女直人的叛乱就平不了?”
吴用这两年对辽国的形势做了不少研究,尤其是女直叛乱后,得了蒲离卜的许可,翻阅了一些不涉密级的往年邸报和来往公文,再对比徐泽的“预测”,也能算得上研究辽国和女直问题的专家了。
“令倒是更担心外患会加剧内乱,内乱又会反过来助长外患,大辽恐无宁日,苏州孤悬,将军宜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很中性,不同的背景下会有不同的含义。
至少现在吴用就没有鼓动蒲离卜造反或者投宋什么的想法,以蒲离卜的身份,吴用这个没身份的书生根本就不可能说得动他,至少蒲离卜理解的就是早点准备应对女直人危险。
苏州是辽国的海防要地,中部狭窄处筑有镇东关长城,辽国最大的水师便屯住于此。通往南朝登州的航线上,是连城一线的众多小岛,上面还有水师的前哨。
蒲离卜担心时局变化,却不是太悲观,辽国立国两百年,经历风雨无数,就算要亡,也不可能这么快,而且,有镇东关和水师在侧,进可攻退可守,大不了乘船去南京道,怕什么。
就算局势变得更差,只要北方的东京辽阳府还在,自己也用不着担心女直人南下的问题。
还想再问几个问题,但等得不耐烦的小妾已经在门外转悠了,蒲离卜起身,对吴用下了逐客令,道:“嗯,今天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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