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不行!”
耶律延禧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耶律大石的自荐。
大石有没有这份忠心他不太清楚。
但这年轻人任官时间短,根本就没有经历地方上的复杂锻炼,历事太少,却未必有这能力。
而且,自己身边可用的人已经这么少了,如何能再放才华横溢的耶律大石走?
“若如此,”
耶律大石本就没指望皇帝真会放自己走,接着道:“那臣再推荐一人。”
“谁?”
耶律延禧略略有些不喜,这个大石就喜欢借机劝谏。
有话直接说嘛,每次都拐弯抹。
你倒是一副忠臣模样,却搞得我就像是个昏君。
朕像么?
耶律大石道:“臣荐奚六部秃里太尉耶律阿息保。”
“哼!这个傻大胆!”
耶律延禧心中更是不喜。
耶律阿息保在辽金两国君臣的印象里,都是出了名的胆子肥。
其人不仅当着女直人的面,在完颜乌雅束的葬礼上,抢夺死去生女直节度使的战马。
回来后,还敢拦大辽皇帝的车驾。
金、辽战争爆发后,别人都不敢出使。
女直人起事前,耶律阿息保多次出使并搞事,已经上了女直人的黑名单,但皇帝有令,他收拾行装就出发。
金人早就看这个傻大胆不爽,一来便扣留他。
结果,耶律阿息保照吃吃,照睡睡,完全没一点害怕的意思。
连在兄长葬礼上拔刀要砍阿息保的完颜阿骨打都拿他没办法。
金国皇帝对部下说起阿息保“这种傻大胆,就算拿刀砍他,他都不怕,有什么办法呢”?
结果,等金人放松警惕了,这个“傻大胆”却暴起发难,杀了人,夺了马,扬长而去。
其后,辽国皇帝迁耶律阿息保迁为都巡捕使。
去年,又命随他随生女直纥石烈部首领阿疏(就是女直人一直找辽国讨要的那个叛徒“阿疏”)攻讨耶律章奴,加领军卫大将军。
纥石烈阿疏率兵东进,耶律阿息保担心阿疏会直接叛逃回女直人那里,送至军中才回来。
皇帝耶律延禧得知这个情况后,恼怒耶律阿息保的一再专断,命宫卫将其鞭打了三百下。
阿息保命硬,脾气也硬,受刑时硬是一声不吭。
被打晕了,用冰水泼醒,再打,还是不吭一声。
观刑的官吏和兵士都佩服耶律阿息保是条好汉子,下手都留了分寸。
皇帝耶律延禧却是看得心里发寒,等耶律阿息保伤好后,便命他做了奚六部秃里太尉,把这狠人赶得远远的。
现在,耶律大石又提起这个人,皇帝心里如何能喜?
“此事,再议吧。奉先?”
见皇帝看向自己,萧奉先心里咯噔一下。
以萧奉先的位高权重,肯定不可能派往东南主持此事。
他只是担心皇帝会再次逼迫自己推荐合适的人选。
在平定女直人叛乱上,萧奉先接连推荐了几个人,都先后捅了大娄子。
皇帝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萧奉先可不希望自己的政治资本再浪费在这件“小事”上。
“陛下!”
萧奉先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先问一下蒲离卜,了解东南的真实情况再说?”
大辽五京六府,州、军、城一百五十六。
苏州安复军虽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但也只是“比较特殊”而已,并不足以让皇帝格外记挂。
日理万机的耶律延禧想了半天,才想起蒲离卜是哪路神仙。
但被侍卫带到自己面前的这个衣衫破损、满身污垢的“壮汉”。
显然和印象中臃肿“白胖子”蒲离卜对不上号。
耶律延禧为自己的记忆混乱而苦闷,脱口问道:“你是蒲离卜?”
“陛下,臣,臣就是蒲离卜啊。”
蒲离卜趴伏于地,哽噎道:“乾统十年,臣赴任安复军。”
“陛辞时,陛下还要臣多动少坐,不能再白胖了,臣这些年一直照陛下说的在做啊!”
记忆终于对上了号,耶律延禧起身,走近了定睛再看,果真是蒲离卜。
心中暗自唏嘘,几年时间,蒲离卜瘦了不少,自己的帝国也“瘦”了一大截。
耶律延禧拿起《东京道南部州府互保协议》,问道:“这上面的五地真的没有被高永昌贼军控制?”
蒲离卜谨慎答道:“回陛下,穆州和镇海府曾被贼军攻下,后又被安复军夺回。”
“还有,保州也没有丢,只是已经被鸭绿江女直人围困,无法交通信息。”
耶律延禧道:“这么说来,东南之事还有转机?”
“陛下!”
耶律大石突然发声,道:“臣有一事,想问蒲离卜节度使。”
“问吧!”
耶律大石上前几步,盯着蒲离卜的眼睛,问:“节度使,安复军有多少兵马?”
蒲离卜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道:“臣,臣,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