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官兵一起,莫非投了官府?”
“正是!”
周通并不否认。
这年头,能被官府招降,还不被砍脑袋的山贼头领,都是真大佬。
就如同小吏转官,是件很荣耀的事,绝对值得同道们敬佩,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就凭你这破山寨,莫非还想”
噗通
周通话未说完,邓龙就已经跪倒在地了。
“哥哥,相烦也给小人引一条活路则个。”
王闻之带着木麻,还没有绕到后山小路处,邓龙就投了降。
武松担心接收降贼期间,有贼人会趁机逃脱,没有改变最初的计划。
经清点,宝珠寺群贼共计五百三十七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因其寨前身是寺院,青壮比率倒是颇高。
待木麻等人从后山钻上来时,众贼已经完成初步编队。
王闻之急着上山,衣衫被树枝荆棘刮破不少,头发上还有不少蛛网、草屑,甚是狼狈。
其人上山后,向武松告声罪,径自去寻寺中各建筑。
王闻之先去了方丈。
所谓方丈,即是一丈四方之室,又称丈室。
邓龙蓄发落草后,嫌方丈狭小,早就搬了出来。
丈室门不知去了哪里,室内全是蛛网,墙皮成片脱落,地板上都长出了蘑菇,一副破败模样。
看了半晌,才能找出一丝夕日生活的痕迹。
“阿弥陀他娘的!罪过!罪过!”
佛号才诵到一半,王闻之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其人又来到大雄宝殿,这里本是僧众朝暮集中修持的地方,一直有人打扫。
寺院变成贼巢后,邓龙又将此处改成聚义厅。
因为始终有人使用,倒是没显出多少破败来。
但大殿中供奉的本师释迦牟尼金身惨不忍睹。
佛像身上的金粉全被刮掉不说,肚子上更是破了一个大洞,里面装了几坛酒。
“空睹”
怒不可遏王闻之冲出大殿,揪住正在协助官兵整训贼众的邓龙。
“你这不肖弟子!”
“欺师罔上,强夺住持之位,我且忍了!”
“不守清规戒律,率众弟子养发还俗,我也忍了!”
“怎奈你竟然还敢据寺为贼,污染圣地,还让寺院破败成这般模样!你如何对得起宝珠寺历代祖师?!”
邓龙见着面目狰狞的王闻之,初时还有些害怕,不敢与之对视。
只是王闻之越骂越来劲,邓龙也火了。
“宝珠寺破败,怪我?!”
“我确实是佛门不肖子弟,但我养活了这些人!”
“你倒是个好住持,可宝珠寺的香火是在谁手里日渐稀少的?”
“天天念经有个鬼用,是能变出金银,还是能变出粮食?”
“你问问他们,可愿意再剃度,和你过那稀粥都喝不饱的日子?!”
“这种屁用都没有的金身留着做甚?刮掉金粉换些粮食,至少还可以少下山打劫两次,少造几分罪孽!”
邓龙见王闻之神色狼狈,长期压抑的心情得到释放,越说越激动,已然忘了武松就在旁边。
“你再看看他们,都是山下世代耕种的忠厚百姓,也走途无路了!”
“日日耕种的农人都要落草求活路,凭什么不稼不穑的僧人就能置身事外?”
“你下山那么久,难道就不知道这天下破败什么样子了?”
“百姓流离你不心疼,却心疼这鬼用都没有的烂佛像!”
“师兄,你心中的慈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