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找点事做”,自然是破坏敌军的营寨,杀伤他们的士兵,打击对手的士气。
但两军之间,是缺少树木遮掩的开阔地形,敌军的行动难以遁形,守军的反制手段也同样受限。
没有成规模的骑兵,白天让步兵在敌军的注视下,行进六里去袭击敌军的营寨,结果想都不用想。
至于晚上?
“不行!”耶律宁给了一个很没说服力的理由。
“敌军士气正盛,而且来回十几里,太容易出意外了。”
这什么话?就是因为敌军士气正盛,才要出城打击他们的士气嘛。
心中虽有疑问,但萧近海跟了耶律宁多年,清楚老上官的性子,没有继续追问。
待到下城后,萧近海才靠近耶律宁,小声问:“都统,可是有什么不妥?”
耶律宁摇头,道:“没有。”
刚才在城上,二人身边还有好多守城的士卒,为了避免影响士气,很多话不方便直接讲。
“我只是想到了之前,在永宁县,徐社首跟我讲的一些话。”
“社首”这个词从辛映安进城开始,就逐渐被萧近海所熟悉。
“什么话?”
耶律宁深吸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包袱。
“他讲保州是要一次又一次打退高丽人永无休止的进攻,还是要一次打出十年的安定。”
萧近海摸着自己的光脑门,琢磨这句话。
“都统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能反击高丽人?”
耶律宁道:“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意义,高丽人这么谨慎,就算袭营成功,战果也肯定很有限。”
“他们背后是整个国家千万人口,哪里会怕这点小消耗?”
道理虽然懂,但萧近海心里仍是没有底。
“可是,我们不出手,高丽人就在这里筑城怎么办?”
耶律宁苦笑道:“他们真要是筑城,也许还是好事了。”
“一次打出十年的安定”,萧近海懂。
高丽人就是癞皮狗,不一次把他们彻底打痛,这癞皮狗是真的会接着一次又一次的扑上来乱咬。
就现在进攻的高丽军这点人,即便真能把他们全消灭了,也不会让高丽人感到痛。
从这点上讲,在保州本就人少的情况下,冒着巨大的风险袭营,确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要是任由敌人筑城成功,保州将极为被动,再想打痛敌人,都不一定有机会。
萧近海理解不了都统这几句话的逻辑,张口还想再问,耶律宁已经迈步向官衙走去。
“你去时荼丹那里看看,高丽人有没有水军过来。”
耶律宁无法回答老弟兄的疑问,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
萧近海想着尽快打退高丽人的进攻,而耶律宁则想着尽量多拖住高丽人一些时日。
徐泽对他讲,同舟社早就做好了与高丽人大战的准备,
但这一战牵涉到金、辽、高丽、同舟社等多方利益,出手的时机很重要。
一旦同舟社主力投入战局,与高丽人大战纠缠,
金人就能安心解决辽阳的匪患,进而进攻大辽。
保州这边多顶住高丽一旬,同舟社就能多拖住金人十日,大辽就能安心备战小半月。
耶律宁其实也理解不了徐泽的话,同舟社拖住金人,为大辽争取时间他懂。
但就凭东南路这点人马,如何打败高丽人?
这里又不是远离高丽腹心,沿途全是山地,运粮极为困难的曷懒甸地区。
当年,女直人即便占着地利,仍然打了十几年,才拖垮高丽人。
没有地利,还要牵制辽阳府金人,就同舟社这点实力,哪来的把握打败高丽人?
不过,这些不重要。
在耶律宁内心深处,甚至有些期望同舟社主力不要管保州了,
就让他们一直待在东南路牵制金人。
哪怕是自己最终战死,只要能挽回大辽的国运,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