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罘没有寺庙可以落脚,投宿旅栈要出示邓尤专门为他开出的传符,退房时,掌柜还要加收被他弄得脏乱不堪的房间清扫费。
就连在酒楼、茶铺中,客人们谈论的话题,不是生意,就是海外奇闻、国家大事,半点都与江湖有关。
这种陌生感让他害怕,是真的害怕。
无知者才无畏,鲁智深无知吗?
其人有智且深,当然会有畏惧!
在鲁智深过去的几十年人生中,很少有害怕的时候,但在从胶西开始,他就在不断地害怕。
这里没有他熟悉的江湖,没有官逼民反的故事,也没有替天行道的好汉。
却有各种他想象不到的奇异之物,还有很多本事远超其人的当世高人,更有让他极不适应却不敢不遵守的各种规矩。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鲁智深极度陌生。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更感觉不到别人对他的需要。
山下的世界,有大恐怖!
鲁智深落发六年,却从未修行过。
在五台山文殊院,他没念过一句经文;
在东京大相国寺,其人也只管吃肉喝酒;
在娘娘山清凉寺,他倒是坐禅念经了,却是为了酒肉,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但在之罘湾的旅栈里,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的鲁大师第一次坐禅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灵获得宁静。
其人仅仅在之罘湾待了一宿,次日一早就启程,仓惶逃回了娘娘山清凉寺。
因为那里,有一个同样杀人放火的酒肉僧人。
只有和邓师兄待在一起,鲁智深才能感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从这以后,其人才算是真正入了释门,用心潜修。
一直到师兄告诉其人,京东两路的战乱暂时结束,他也没有被朝廷通缉,可以下山历练了。
鲁智深才惊觉,从二月份逃到即墨算起,自己已经在莱州待了快五个月。
这段时间,其人的对佛法的感悟,对人生的思考,超过了过去几十年。
但人行于世间,执念无穷计,念由心生,心不静,念不清。
这段时间,鲁智深虽然努力修行,却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内心真正安静下来。
心不静,才会行事鲁莽,到处惹是生非;
心不静,欣欣向荣的登州也会让他心生恐惧;
心不静,潜藏在心底的杀意便始终挥之不去;
心不静,酒肉的诱惑就能时时让他分神;
心不静,便看不清这世界为实,我亦为实。
心不静的鲁智深便被邓尤赶下了山,去经历红尘历练。
其人先到密州,再经沂州、淮阳军,进入淮南东路。
京东东路境内,战乱短时暂停,却没有半点经历战火的感觉。
到处都是安静祥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进入淮南东路,再一路向南的所见所闻,更让鲁大师惊诧。
大战之后,官府不断加税加役,就连五十年前废止的衙前之役也重又摊派。
百姓不堪重负,流民四起,已是群盗遍地。
其人才过三州,就遇到了五伙匪盗。
“贼人”占据的战区之中安居乐业,未接战火的淮南却兵荒马乱,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
ps:最近事多心不静,没存稿了,今天就这一章。
预祝书友们元旦快乐!
水浒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