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县城。
方七佛当日作出掘地道和垒土同时进行的攻城战术失败了。
嘉兴地区地下水丰富,在这种地质上挖地道根本行不通。
但取土垒山却是可行的,而且也不复杂。
城墙上的守军远远地看着贼人垒起一座土山,然后一天天逐步向城墙推进,强弓硬弩砲车等反攻城器械对这种无赖般的战术全无办法。
到现在,贼人垒起的土山距离城头已经到了只有十余丈的危险距离了。
站在土山上的贼人居高临下,就能对城墙上的守军形成有效压制,守军反击都非常危险,只能绝望地等待土山更近贼人直接跃上城墙的破城时刻。
知秀州事王子武刚才又冒险上了一次城,很快就被垒土的贼军发现,并招弓手射了下来。
其人身穿重甲,又被兵士严密防护,倒是没受伤,但对士气打击很大。
王子武心中焦急不已,脸上却不能有任何表示,守城最需要坚定的意志,身为守臣,无论何时都不能在兵士面前流露半分的颓废。
嘉兴城中并不安宁,意图内应作乱的明教教众就被杀了两批百多人,若不是方腊在钱塘做出屠城的蠢事逼得全城军民不敢投降,嘉兴县也许早就陷落了。
连日的疲惫,让很多人心理处于崩溃的边缘,陪同知州巡城的指挥使钱振一把拔掉卡在甲叶缝隙处的箭矢丢在地上。
“相公,朝廷的援军真能打过来?”
吴兴县一旬前曾有明教教众作乱,贼军方七佛选择这个时机出兵秀州,就是有打通两地之间的通道,再由吴兴教众引路,一举攻下苏州的想法。
之前,守卒报告北面吴兴方向有贼人溃兵逃来,攻城贼人随即加强了北面的兵力,王子武判断朝廷的援军到了,刚才登城,就是为了确认敌情,好做呼应。
钱振平日里对王子武极为恭敬,在他面前,压力颇大的王知州便少了不少伪装。
“应该,能吧?”
这本是一个好消息,嘉兴城最多还能坚持一两天,当然盼着援军赶紧到来。
但朝廷军队孱弱,守在坚城之内都打不过狂热的贼人,出城浪战更危险,所以钱振才有此问,而王子武的话也没多少底气。
城外,方七佛连问了几个吴兴县逃过来的教众,才搞清楚贼人的具体人数。
只有几千人!
在两浙路官军所向皆逃的情况下,哪里来的官军有这么大的狗胆,竟然几千人就来捋“义军”的虎须!
这批官军很是蹊跷,击溃仅有几百人的明教教众后,居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始终保持队形不散,一路走了过来。
由是,溃败的明教教众才能一路“安全”地逃至嘉兴县。
方七佛想了小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支官军的战术和如此做的底气所在,但也不需要想明白。
嘉兴县周边地势平坦,没地方打伏击,而官军一路大咧咧的走过来,“义军”人多,也用不着打伏击。
方七佛在城北方向的战场聚集了近四万人,打定了主意,不管官军是什么想法,正面打败他们就是!
“元帅,认出来了,这狗贼是卢宗原!”
逃回来的明教教众中有一些曾力竭被俘,官军也放掉了,还让他们带来了一颗首级,却没告诉这首级是谁的。
方七佛从保养良好的面部皮肤和牙齿,判断这颗首级的主人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