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安阳韩氏能有今天,靠得是什么,是田宅家产么?”
其人环顾堂内,一众族侄、族孙们尽皆默然,不敢与其对视。
实话说,分则力散,专则力全,安阳韩氏风光三百年,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这么久,真等到树要倒了,还是很迷茫的。
众人虽然平日里艳羡大宗,恨不得取而代之,但也明白没了安阳韩氏这块招牌,自己什么都不是。
“同舟社就算再能折腾,终究是要有人做事,不管分不分宗,安阳韩氏还是一家,还是要教导子弟出仕为天下做事。”
“叔祖说的是!”
“晚辈受教了!”
“安阳韩氏永远都是一家。”
韩纯彦说了一堆无用的实在话,众人跟着喊几句有口无心的口号,却是为韩治解了围。
其他人对分宗还有疑惑,他却是半点也不敢耽搁。
秋收以后,同舟社一面抛出科考诱饵,一面强力推行税法改革,是铁了心要改天换地。
同舟社开科举的内容虽然与赵宋相差很大,对受传统教育多年的士子们很不利,但毕竟还是留了一条路,给了你进身之阶。
文、格分综的考试模式显然是对传统士子的格外照顾,参加考试的士子不用比书院学生强,只需要比其他士子厉害就行——这点和赵宋科考没什么本质不同。
如今形势已经明朗的情况下,本就别无选择的河北士子更不会错过“从龙”的大好时机。
同舟社选择这个时间段放出开科取士的消息,成功吸引走了绝大部分士子的注意力,这也是整个河北两路百余县,却只有几起暴力反抗税法改革事件的原因之一。
如此形势下,安阳韩氏实际上是没得选。
还有一件事,韩治瞒着其余族人。
半月前,同舟社法曹曹首裴宣突然带人来到安阳,转了一圈后,将州衙和县衙内近些年的刑案卷宗全部搬走。
就在昨日,同舟社又遣人来安阳,将几份“有问题”的刑案卷宗和之前的清田簿籍副本直接送到韩治手中。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韩氏家大业大,子弟众多,即便家教再严,每一代也免不了会出几个不肖子孙,想要屁股干净让人抓不到把柄是不可能的。
之前同舟社清田,韩氏就出了不少问题,抛出几个奴仆顶罪后便没了下文,韩治还以为风声已经过去。
一边是其余大族暴力抗税被杀得人头滚滚,一面是韩氏涉案和清田的“罪证”,如此意味强烈的警告,为官多年的韩治如何不知?
再加上韩肖胄以病请辞知沧州事任命时,徐泽送来的白绫。
所谓事不过三,韩治预感到安阳韩氏这一次稍有不慎,就会是鸡犬不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