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仗着兵多,没有将这支宋军放在眼里,命新编降军上前驱赶。
双方缠斗多时,降军本就人多,还有同军压阵,越战越勇。
宋军不敌,且战且走,降军上前追赶,队形渐渐散乱。
待秦明发现不对劲时,李彦仙预置的伏兵已经由山谷中杀出……
此战中,同军将士首次尝到了被败军冲击本阵的憋屈。
秦明死战不退,最终顽强地挡住了李彦仙的攻击,却付出了五千余人的伤亡,其本人也在乱战中受了重伤。
尽管李彦仙见好就收,果断退到了秦州境内,但同军在秦凤路南线的攻击态势也受到了遏制。
收到南北两线传回的消息,牛皋果断放弃军部参军增兵凤翔府的建议,转而将精力放在整顿军费风,整编降卒,消化永兴军路上。
大散关之败,尽管大部分死伤来自于新编降军,却也是同军这些年来少有的败绩。
牛皋不敢擅自处置秦明,乃急报朝廷,请皇帝亲自拍板处置败军之将。
徐泽自然知道牛伯远既想借机整军风正军纪,又想曲线救秦明。
实话说,同军组建后就一直在打胜仗,绝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不吃几次小败仗,以后搞不好就会吃打败仗。
上次汉水之战,张雄虽败犹荣,其余诸部没能触及灵魂真正反省。
牛皋借大散关之败整顿军风做得很不错,但军纪森严,借皇帝的赦免权准许秦明戴罪立功就没必要了。
再说,本身就不是太严重的处置,秦明自己也没脸求提这个要求。
牛皋此举也只是习惯性的装傻卖乖而已,徐泽没有纠结对秦明的处理问题,直接询问吴用攻陕战略。
吴用在进宫的路上,就已经消化完了相关情报。
面对徐泽的询问,其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皇帝。
“臣敢问陛下,准备何时处置浑水摸鱼的夏国?”
徐泽见吴用果然跳出陕西,看到了更远,大笑道:
“哈哈哈,学究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皇帝和吴尚书的话中肯定有相关逻辑,但二人打哑迷,却让反应慢半拍的王四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人又不好开口询问具体细节,只能在一旁尴尬陪笑。
幸好,皇帝很快就让吴用为其解惑了。
“学究,为王尚书解释一下你的推断。”
“是!”
吴用不敢在王四面前卖弄拿大,转向后者,耐心解释道:
“陕西诸路的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诸多问题皆因夏国而起,也必将因夏国而终。
只要我朝能够解决赵宋朝廷无力解决的夏国问题,陕地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王四到底当了多年的大同高层,很快就理顺了这其中的逻辑。
“原来如此,四受教了。”
陕地问题当然不是吴用说的这么简单,可大方向没错。
大同帝国对陕西诸路的消化和其他各路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都是以利用军事手段铲除对抗者,再用行政手段打压腐朽的食利阶层。
陕西诸路的食利阶层当然不是只有尚未完全成型的“西军利益共同体”。
虽然常年面对外敌压力,敌我矛盾大过内部矛盾,但同在不立田制、不限兼并的赵宋王朝治下,陕地自然也会存在很严重的土地冒占和兼并问题。
这个问题甚至严重到宋神宗年间开辟河湟后通过“授田免税”大量募集延边弓手御敌的政策都无法继续下去。
宋廷不得不拿出大量真金白银来维持已经腐化堕落了的陕地常备军,如此又导致西军的战力不断下降,在对夏、对同作战中越发疲软。
解决掉夏国,让陕西诸路由常年征战的两国边境变为安居乐业的内陆地区,就能铲除西军问题存在的土壤。
但陕西土地兼并严重,农业基础倒退的问题并不会因此自动消失,还是需要大同民政系统花费极大精力来整改。
当然,这些问题对愈发成熟的大同行政系统来说根本算不上多难,也用不着吴用这个战部尚书操心。
徐泽见王四已经大致知道了陕地问题的根源,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谈,转而询问王四。
“李仁爱最近怎样?”
李仁爱虽然在正乾五年初为质大同前就已经与其父王李乾顺闹掰,但身为夏国世子,其人自然不可能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大同书。
李乾顺不顾正乾皇帝《讨宋檄文》的明文警告,执意出兵争夺赵宋土地的消息传入李仁爱耳中,其人就坐不住了,曾数次求见外部官员。
王尚书一直在跟踪此事,当即回答道:
“陛下,李仁爱最近似是大彻大悟了,昨日又到悯忠寺礼佛,还自请落发,主持和尚知道他的身份敏感,没敢答应。
李仁爱不死心,今日还想求见臣,臣没有陛下的明确指示,以公务繁忙为由通知他后天再来。”
“李乾顺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徐泽以调节李乾顺父子失和问题为由,扣下李仁爱一直不放,自然有借后者的身份减少灭夏阻力的想法。
而李仁爱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眼见逃无可逃,只能寄希望落发为僧逃避亲手灭亡自己国家的命运。
见皇帝似有放过李仁爱的想法,但王四不敢瞎猜,询问道:
“陛下,臣该如何答复李仁爱?”
“算了,成全他吧。”
徐泽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
“本就是一步闲子,左右不过是晚一两年消化夏国,大同堂堂正正取天下,用不着逼孝子做逆臣。”
“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