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行军打仗中,正乾皇帝每天也有大量的奏章需要批阅,日程安排非常紧,晚睡早起已经成了其人的生活习惯。
当然,能行非常事,必是非常人。
徐泽的睡眠时间虽然少于寻常人,但睡眠质量非常高。
即便是陌生地域的野外扎营,也从不择床,躺下就能睡得着,良好的睡眠让其人每天都能保持旺盛的精力。
侍卫们都知道皇帝的生活习惯,汇报工作时先掐准时间,非紧急军情一般都不会打扰徐泽的宝贵休息。
牛通昨晚受领了任务,大清早便候在御帐外等皇帝召唤。
卯时四刻刚过,徐泽的声音就从帐内传来。
“牛通,进来吧!”
牛通进了帐,便看见皇帝已经在洗漱了。
天子的生活起居自有内侍服侍,用不着身为侍卫的牛通搭手。
其人入帐后便直奔主题,汇报皇帝昨日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
“陛下,两个人的身体都很好,冻了一晚上,居然没啥事。”
“唔。”
徐泽边擦脸边随口应了一声,示意牛通继续。
昨晚,其人留下了前来谈判的李邦彦和赵构,却不给他们生火和被褥,并吩咐牛通暗中注意观察二人的应对。
徐泽此举当然不是故意冻病李、赵二人,以发泄赵桓派人糊弄自己的不满,日理万机的正乾皇帝不可能这么无聊。
“开始一段时间,两人还老实坐着等陛下传唤。下半夜天气转凉,实在坐不住了,他们才起来在帐内打旋。
年纪大的宰相看起来很焦躁,一直旋个不停,期间还叹了几口气,跟那康王嘀咕了几句话,只是声音太小,俺隔得远,没听清。
还有,那康王很有些蹊跷。”
“哦?哪里蹊跷了?”
徐泽放下毛巾,饶有兴趣地看着皱眉作思考状的牛通。
“俺看他不像那赵宋昏君的种,进了俺们大营后就没怂过,就像,就像是跑来看戏的,看啥都新奇。而且,后半夜旋累了,他居然还能坐在椅子上睡得着。”
“呵呵,有意思。”
徐泽已经能够确认这个赵构就是自己前世记忆中的康王了。
以赵桓的胆量,也不敢派个假亲王来糊弄自己。
“你辛苦了一晚,上午就不用轮值了,抓紧时间休息。至于李邦彦和赵构,直接打发他们回去。”
“是!”
牛通其实还有些疑惑皇帝关了宋使又不见,对那个蹊跷的“康王”也不好奇,却还是果断领命。
回到关押李、赵二人的军帐,其人将冻得半死的两人赶出了大营。
回去复命的路上,李邦彦和赵构就相互交流了自己的感受,大致想明白了正乾皇帝故意冻他们一晚隐含的严厉警告,并如实告知了赵官家。
听了二人的汇报,因紧张害怕而整晚没睡好的赵桓更加紧张了。
其人意识到安排老九代替自己入同营答话的行为已经触怒了正乾皇帝,而现在立即出城“请罪”才是最好的化解办法。
但他是万金之躯的大宋天子,不到万不得已,臣子们绝对不会放他出城,更关键的问题是赵桓自己也害怕面见已经动怒的正乾皇帝。
打发走了办事不力的李邦彦和赵构后,赵桓便坐在御塌上发呆,也不召宰执们进攻商议对策了。
这些不省心的臣子只会争执吵闹,根本给不了其人想要的完美对策。
赵桓此时只希望静一静,什么都不想,哪怕能够逃避自己不敢面对的现实一刻也好。
其实,不仅是赵桓,大部分大宋臣子也是差不多的心理。
昨日勤王兵马遭同军炮击而大溃之后,临安城内就弥漫着强烈的紧张和颓丧气息。
很多人都明白大同正乾皇帝言出法随,绝不容讨价还价,而战无不胜的同军就是其人言出法随的最大倚仗。
只不过有防护严密的城墙和数万大军提供的虚假安全感,让这些人可以将头埋进沙子里,做只自欺欺人的鸵鸟罢了。
当然,也有少数清醒者明白伪帝徐泽贪求无厌,大宋绝不能对其一味妥协,既然谈判捍卫不了自身的利益,那就只有以武力反抗了。
尚书右丞同知枢密院事亲征行营使李纲便是这少数人中的突出代表。
不同于其他大臣对太宰和康王进入同军营中谈判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昨日亲眼见识了同军犀利的炮火后,李纲就想明白了同军必然会强行攻城。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没用,先硬着头皮扛住同军的进攻再说。
大战将临,精神有些病态亢奋的李纲整晚睡了大概两个时辰。
其人子时才上城墙检查过巡夜兵卒有没有认真履职,卯时未到便又一次登上城墙,还将御下不严放任士卒打盹的统领臭骂了一通。
李邦彦和赵构回城时,李纲已经巡视到了东城墙,没见着二人的面。
事关机密,李、赵二人也不敢跟拉自己上城的小卒乱说话。
但从守卒嘴中得知太宰和康王上城后就向兵士们讨要脏兮兮的毛毯御寒的举。
李相公就意识到情况很不妙,当即传令各部赶紧吃饭并提前进入战位。
李纲随即匆匆进宫,从赵桓嘴里确认了正乾皇帝扣留李邦彦却拒见二人的消息,守城官兵就传来了同军开始拔营准备攻城的急报。
同军的行动极其迅速,待李纲再次赶到复燕门时,城外的敌军已经开始列阵了。
敌人的主攻方向是北面城墙!
李相公之所以这么笃定,不仅是因为同军部署在临安北面的兵马明显要多于东、西两面,更重要的是正乾皇帝的赤底金龙大纛正耸立在那里。
赤底金龙大纛下,随驾参军马扩确认了各师的旗语,转身向皇帝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