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何人能脱名利场(2 / 2)

水浒新秩序 江湖野人 8260 字 2021-12-04

待到其人摆脱了同军追击进入江陵府后,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大宋灭亡之前逃出临安城的大臣来投。

国不可一日无君。

残宋众臣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为了凝聚人心对抗大同,应该立即重建一个新政权。

但在宋室大臣决定拥立康王登基之前,必须先解决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新政权的法统从何处来?

大宋亡而重生,康王接替其兄成为皇帝,其皇位不管是来自旧君身亡之后的继承,还是来自其兄尚在位时的禅让,都要有前任皇帝赵桓的正式诏书才行。

不然的话,众人就是擅立,新王朝就不能再使用“大宋”的国号,也就失去了号令天下的资格,其每一寸领土都需要自己一刀一枪地打下来。

这个任务对在同军眼皮子底下刚刚重建的江陵小朝廷来说,显然太艰难了。

江陵小朝廷的国号必须是大宋,不是因为大宋有多好。

而是只有大宋王朝重生,才能保障残宋各方势力的利益,才能让各方勉强团结在“大宋”这面破旗之下。

并且,大同正乾皇帝在《讨宋檄文》中就明确强调了灭宋乃是同宋两国争夺天下正统之战,任何个人和势力都不得参与其中。

只有继续高举大宋破旗,新政权才有争夺天下的资格。

或者说,才能获得正乾皇帝的认可,假装自己是一支可以争夺天下的力量。

可惜,众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拿不出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来。

因为,昏君赵桓一系列的迷幻操作使得大宋国破又失人心,被灭亡得非常“彻底”。

两代皇帝赵佶、赵恒和妃嫔、宗亲尽皆被掳不说,天子印玺、法驾和卤簿,以及礼器、法物、大乐、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等代表天下传承之物,也都被同军打包带回了燕京。

破城前慌乱逃出临安的大宋臣子实际上和康王赵构一样,既无天子允许拥立新皇的圣旨在身,也没有任何信物可以供他们矫诏重建朝廷。

最终,众臣只能以大宋被灭之前,皇帝曾委康王兵马大元帅之任,实际已有托付天下之意这个荒唐的借口糊弄过去。

由此,重生了的“大宋”依然是各方利益的聚合体,而作为皇帝的赵构仅仅是个可以让各方势力勉强达成共识的吉祥物。

对这些臣子来说,通过拥立康王登基获取更高的权位稳赚不赔。

哪怕新政权再次覆灭,他们到那时向大同帝国投降,也能把自己卖一个更好的价钱。

但对被众臣架在火上烤的赵构来说,如此糊弄的结果就太危险了。

其人虽然成功逃过了同军的追击,却在逃亡中丢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的半私人武装,更丢掉了之前多次出生入死才建立起来的一点人望。

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重塑大宋开统天下固然能建不世之功。

但若是没有忠诚于自己又能打硬仗的军队,即便仓促做了皇帝,也只能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世间任何事都有其标价,“白捡”的皇位得来有多容易,失去就会更容易。

若是哪天某位大臣对赵构不爽了,随便掏出一份“衣带诏”,就能让其处于被动局面。

或者,自己好不容易才拉拢了部分臣子,正准备整肃朝堂,正乾皇帝却放回一个自己的兄弟或者侄子,并指认其人才是正牌的大宋继承人。

这些只为个人利益才拥立赵构的大臣,十有八九会再次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卖掉他从而拥立新君。

赵构在国难之时勇挑重任出生入死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做个随时都会被人废掉的傀儡,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其人登基之后,连烧三把火:

其一,尊乃兄赵桓为孝慈渊圣皇帝,并提出“迎二圣,复故土”的政治口号。

对于“孝慈渊圣皇帝”这一尊号,赵构给出的解释是:“少帝事上皇,仁孝升闻,爰自临御,沉机渊断,圣不可测。”

只要稍微了解大宋旧事的大臣都知道赵佶、赵桓两父子八字不合,相互猜忌,完全是防贼一般防着对方。

很明显,所谓的“孝慈渊圣皇帝”就是睁眼说瞎话,而“迎二圣,复故土”的口号,对站稳脚跟都难的新宋政权来说,更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政治利益角逐就是如此,合不合理,能不能做到暂且不论,“政治正确”获取“大义”才是关键。

至少,提出这一口号后,赵构便抢到了话语权,由此堵住了很多人的嘴,也符合天水赵氏一家一姓统治的需要,有利于稳定凑凑合合被捆在一起的新政权。

其二,改元建炎,大赦天下。

“建炎”之“建”取自汉光武中兴时的年号“建武”以及宋太祖开国时的年号“建隆”,“炎”则象征根据传统“五德终始说”宋朝所对应的火德。

这个年号同样是“政治正确”的需要,而赵构的首届宰相班子更是耐人寻味。

以资政殿大学士李纲为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以淮南路宣抚使范讷知枢密院事,以兵部尚书吕好问为尚书左丞。

这三人皆是前朝权贵,且在拥立赵构登基一事上并无殊功,但都是主战且有功于大宋社稷的老臣。

显然,这个任命也是为了承上启下稳定人心之举。

同时,赵构又以黄潜善为中书侍郎,以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

汪伯彦原职知蔡州事,黄潜善知信阳军事,二人之前皆被赵构征辟为大元帅府副元帅,且在掩护康王南下过程中都立有大功,算是赵构的心腹。

随即,赵构又下诏罢青苗钱;应死及殁于王事者并推恩;臣僚因乱去官者,限一月还任;溃兵、群盗,咸许自新;应募兵勤王之人,以所部付州县主兵官讫赴行在;……

这些都是稳定人心,并动员力量应对同军继续南下压力的必然之举。

而随着这些诏令传遍各地的,还有大宋新君出使大同时,应郾城县百姓的强烈请求起兵而南下,

随后又乘泥马,连渡溱、淮、浉、环、汉五水摆脱同军追击的神迹。

其三,以“江陵靠近前线,同军旦夕可至”为由,要求行在继续南下。

同军一旦全取京西南路,仅靠峡州、荆门军和复州单薄防线支撑的江陵府确实靠前线太近,不适合建都。

行在继续南下是必然,但前往何处就值得商榷了。

如此一来,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大臣们更有得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