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知道她现在不敢看他,所以镜头对准的是街道。
孟丹枝像煮熟的虾子,昨晚都不像今天下午这般让她不自在,一面是羞的,一面是恼自己。
她就不应该猜才对。
可爱这个词,夸起来其实很普通。
但这会儿,这种情况下,这个词就赋予了层其他的意思。
孟丹枝腹诽,周宴京怎么可以用语言的差异来误导她,亏他还是翻译司的司长呢。
“……我一直很可爱。”孟丹枝的声音都有点颤,好险对面太吵,他听不清楚。
“是。”周宴京说。
“不过,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有你知道。”孟丹枝嘴硬,“她们怎么会问一句就走了。”
周宴京:“因为我在忙。”
孟丹枝总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忙着和你通话”这样奇怪的话,但他好像没有。
她自己反倒被自己弄得红了脸。
周宴京在街头逛了圈,他们这种职业的,出国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因为涉及的太多。
而孟丹枝,就算出国游玩,也不可能选择那里。
“那里中国人多吗?”孟丹枝问。
“多。”周宴京解释:“很多中国人来这边建设,落地签证,旅游也很方便。”
他买了份很简单的当地小吃。
孟丹枝想起网上有生活在各个国家的网红,专门拍摄吃当地食物,有的很好,有的就看起来很不卫生。
她看周宴京付了好大一笔款,以亿为单位。
孟丹枝没忍住笑:“好像霸道总裁去买街头小吃。”
周宴京也轻轻笑了。
他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径直回住的地方,他没有主动结束通话,孟丹枝也没有提醒。
“司长。”有人打招呼。
镜头对的是周宴京,孟丹枝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和看见周宴京的西装布料。
好奇怪的视频通话。
孟丹枝却觉得很有意思。
她和周宴京住一起时,完全不清楚他的工作,毕竟翻译司不同于其他普通部门。
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的工作范围。
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也有的是用英语和当地语,很多是国人,孟丹枝听懂前面大多数。
他们都没发现他在视频通话。
孟丹枝的心跳一颤一颤的,她说不清楚这时的感觉,但反正很好,她很喜欢。
即使她现在只能看见一片黑色,也不烦。
至无人处时,镜头忽然明亮起来。
孟丹枝眨了下眼,骤然看见周宴京清俊的脸,好像雨过天晴一般,不想错过风景。
“先挂了。”他又道:“去午睡吧。”
“哦。”
孟丹枝没料到是他主动提出来,她哪里会午睡,她待会还要去见他的老同学。
结束和他的通话后,她趴在床上,发了好大一会呆,有点意味不明的怅然若失。
离开房间,许杏正坐在院子里打游戏。
听到走路声,她头也不抬:“老板,我都打完两把游戏了,你和周师兄好能说噢。”
孟丹枝:“哪有。”
许杏:“不信你看我战绩。”
孟丹枝:“……”
外婆的这栋宅子平方并不小,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很久以前,边上的邻居也是宅子的范围。
后来越来越小,但几十年前,就只剩下这栋主宅。
库房在最后面,孟丹枝只在外婆葬礼结束后进去后,后来就直接锁了起来。
宅子给了她,钥匙自然也在她这里。
因为朱香茹的事儿,孟丹枝打算找找,外婆有没有朱香茹的一些东西,比如记录什么的。
猛地一开门,灰尘扑人。
孟丹枝等了一两分钟,才踏进去。
库房里的东西有点乱,很多外婆去世前还在用的东西放在最外面,挡住了里面的东西。
她进了最里面的一个柜子。
里面放了外婆的账本和一些订单的记录,笔记本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可见。
孟丹枝从小和孟教授学练字,偏硬朗的行文。
但苏阿婆和她截然相反,打一眼看上去,这字就像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人写出来的。
孟丹枝先看的账本,这记账是老记法,坏难看懂的。
她翻了几页,有些是别人的欠债,街坊邻居的,但是外婆临去世前也没让她去要她们还钱。
孟丹枝鼻尖一酸,放回去,将订单记录本拿出来。
因为高三外婆就开始生病,订单几乎没有,在这之前,几个月有一份大订单,再就是一些特别小的东西。
比如绣枕巾这种很快就能完工的。
孟丹枝原本打算看看就放回去,但半路停了下来,把她高中时期的订单都翻了个遍。
那套她记忆里的重工嫁衣订单没有记录。
在这之前的订单都有,怎么那个没有?
孟丹枝狐疑,难道是因为最后没有完工,所以外婆直接把这个订单给去除了吗?
好像有可能。
压在柜子下的还有一个薄薄的笔记本。
甫一打开,映入孟丹枝眼帘的是各种名字和年龄住址,她停顿了十来秒,忽然知道是什么了。
这些都是曾经教过的学生。
只学了几天的就没有记录,但学了几个月以上的,都有写下来,上次她问的几个阿姨都在其中。
孟丹枝粗略一翻,起码几十人,可能上百。
她胸腔震荡,和外婆一比,她实在拍马也比不上。
孟丹枝抿着唇,终于在其中一页上看见朱香茹的记录,不过外婆在她的资料上划了横杠,表示不是她的学生了。
她目光落在那个地址和联系方式上。
这么久过去,朱香茹可能已经不住在那里,但必然能找到蛛丝马迹。
她总不能让陆洋透露另一个传承人资料,这样影响他的工作,也影响周宴京。
临走前,她郑重锁上门。
雕着花儿的木门上都是痕迹,锁被被松开,碰撞出声。
孟丹枝还记得外婆去世前,跟她说了好多话。
“你也不要给你妈妈了,就自己收着,大概她也不想要,不记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