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还在怀疑人生的时候,里脊肉已经熟了。周舟利落地将肉条盛到盘里,把锅里的大部分油倒掉,只留一点底。
肉条被炸成了暗黄色,整整齐齐地码在花边瓷盘里,看着就酥脆又可口。
林婉儿这才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啊,怎么就做完了,那个油不干净了,换一下再用吧。”
周舟装没听见,把肉条和糖醋倒入锅里,翻炒至肉条的色泽变成了明亮的橙黄色,才一丝不苟地盛出来,又把锅底剩下的一点晶亮的橙色汤汁细心盛好。
直到做完这一切,少女才抬起头,郑重而严肃地望着林婉儿:“不可以浪费食材,在困难年代,即使是油也是很珍贵的。”
林婉儿接触到她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就失去了反驳的言语。
王妈忽然提醒:“小姐,你怎么不关火?”说着顺手把开关拧上了。
周舟诚实地:“不好意思,我不会,第一次用。”
林婉儿:“......”
王妈:“......”
这时周望安来厨房端菜。他顺手把林婉儿的手机递给她:“刚刚你手机一直在响。”
他说完才注意到拿着铲子的女儿,也愣住了,随后在林婉儿幸福感满满的解释中明白,是舟舟体谅妈妈辛苦,于是主动要求下厨。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出去了。
林婉儿洗了把手,划开手机屏幕,看到几个未接来电后的一条信息,幸福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才刚开学,就又有老师找上门来?能让她这个老母亲消停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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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季然刚到家,循着肉香,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就屁颠屁颠地冲到桌边坐好了。
周望安从厨房出来,看见一副大爷样儿等开饭的儿子,又回头看看已经在刷锅和整理厨房的女儿,这对比不要太鲜明。
他脸一拉:“周季然你像什么样子,还要妹妹做饭给你吃,早早放学都晃荡到哪去了?去,进去把碗拿出来,给大家装饭。”
周舟会做饭,母猪都会上树爬了!周季然恶毒地腹诽。但在父亲的淫威下,他只好乖顺地吭哧吭哧进去拿碗筷了。
周舟吃上了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直到厨房里炖着的炖盅打开,她才发现那是一整只老母鸡炖成的茶树菇虫草花鸡汤,而旁边的一摞蒸笼里,是王妈早上现包的蟹粉小笼,原料都是空运来的大闸蟹,每一只还有专属身份编码呢。
饭厅明亮的枝形吊灯将食物的色泽照得饱满而鲜亮。
同样是饭桌旁,周望安和林婉儿带笑的面孔,周季然气鼓鼓的挑衅眼神,和基地大院里同事们的和善面貌,忽然就影影绰绰地重叠在了一起。
周舟一晃神间,面前就已经摆上了一大碗鸡汤,里面满满地塞着一只油汪汪的大鸡腿,和几朵歪歪扭扭的茶树菇。林婉儿边盛汤,边笑盈盈看她:“第一碗给咱们舟舟,长大懂事啦!快吃吧,凉了就腥了。”
周季然看着妹妹乖巧温柔的笑容,和自己面前那碗没加料的汤,深深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周舟做的饭,那是人吃的吗。
他苦大仇深地夹了一口糖醋里脊。
真......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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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舟起了大早,独自搭公交去上学。她从公交站下来一路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周大少叼着一纸盒牛奶,慢慢吞吞地从那辆过分耀眼的豪车上下来。
他没有一点要低调或是避嫌的意思,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往这边看,但大少爷只是漠然地抬了抬眼皮,迈步就往学校里走。
“......”周舟磨了磨牙,觉得这个家伙的大老爷做派时时刻刻都在挑战着自己的底线。
虽然生在资本家的家庭并不是他的错,但作为快要成年的高二学生,要做的应该是体谅父母工作的艰辛,而不是肆无忌惮地花他们的钱。
她又是一路跟在这家伙屁股后面进了高二十三班的教室。
这次班上的人总算来得齐了些,都七扭八歪地坐在位子上交头接耳,满面春风地交流寒假见闻。
“这次我和我哥去London的一个local酒吧里,哎,里面的妞儿真的够劲,那小腰扭得,啧啧,资本主义国度啊,自由民主啊,democracy那就是不一样。”
“迪莫夸特西?文总,可以啊!什么时候带小弟也去见识见识?”
“害,我能和哥比吗?哎呦,哥,来了?听说你昨天还来考试了?怎么,想离开小弟的怀抱,一举冲入重点班是吧?”
“是啊,正好那神他妈刷题赛又要来了,哥这是想扬名海外啊。”
这位“文总”叫文鸣,人如其名,嗓门很大,是个浓眉大眼的俊气男生。周季然刚好进来,扑上来就给了他一耳刮子,没好气地:“去你的。”
周舟险些被那一屋子能掀走房顶的哄笑给逼出门外去。她怀疑地看了看门口的牌子,告诉自己这的确是教室。
不过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什么刷题赛?这也关系到分班吗?周舟默默记下重点。
有人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门外,目光就再移不开了。
少女穿着整洁的蓝白色校服,短发在脑后扎成了很短的马尾,目光沉静而从容,不骄不躁,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