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非一怔,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痛楚后,便哑声道:“在法场上走一遭的白小仙,全京师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白灼抿紧了嘴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可她的脑海里却想到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个梦,那个有关于宋今非和原身之间的梦。
可如果宋今非真的不认识原身的话,那么,那个梦应该只是原身曾经的幻想罢了。
“那法场之前呢?”白灼铁了心地要问个明白:“你认得我吗?”
宋今非没有回答。
白灼就这么跟他互相瞪着眼,站在后门边好久好久,她才再一次追问:“新帝尚未登基,前朝还没瓦解,那个时候你认得我吗?”
“新帝……”宋今非不自主地冷笑一声,旋即,他的眼底却浮现出大片大片浓墨重彩的苦楚:“小灼,你爱他吗?”
白灼一愣,觉得宋今非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着实不是真汉子。既然他不愿意回答,那就算了。
于是,白灼微微将他推开几分,双手一抱拳,好似一个女侠客地说:“既然宋宗主曾经并不认得我,那我的喜好,我的人生也都跟你毫无关系。但既然今天宋宗主十分好奇,我可以直接回答你,我很爱段琮。”
宋今非蓦地一抖,旋即咳嗽了起来。
白灼眉头微蹙,道:“我这小破屋很冷,四面通风,根本不御寒。你是之前就伤寒了对吗?还在我这儿待这么久做什么?宋宗主,请回吧!”
宋今非抑制住喉头的腥甜,嘴角扯出难看的笑意:“嗯,好像他也很爱你。”
提起段琮,白灼心底不由得一阵温暖,连带着她的语气都舒缓了几分:“宋宗主你也知道,我和他快要成亲了。所以,今天你在这儿待太久了,让他知道,不大好。”
宋今非忍不住地一声苦笑:“你就这么在乎他?”
“那是自然。再说了,我和他还在你的祈福阁里点燃了姻缘香呢!这你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的。”白灼想了想,又道:“宋宗主,你我之间还是保持距离为妙。关于下一场比试我愿意应战,但如果你始终这般对我纠缠不休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那场腊八节的比试,就当是我输了吧!”
白灼说得豪气干云,可她心底明白,就算是继续比试,估计也是自己输。
宋今非苦笑着后退了一步,拱了拱手,道:“腊八节比试还是继续吧!那天我再来。”
说罢,他转身推门,踏着风雪便疾步离开。
白灼一步上前,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那个,你腊八节那天来的时候也把冉冬带上吧!”
宋今非的脚步一顿,白灼的声音好似周身万千猎猎风雪,搜刮得他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可他终究是没有停下脚步,大踏步地向着清雁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他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他扭头望去,却见一纵官兵开道,后面抬着两座小轿。呼喊声是为首的一名手持浮尘的太监发出的。
宋今非认得,他是皇上段琮身边的大太监,吴南洲。
吴南洲喊的不是他,而是刚关上小屋门的白灼。
风雪中,宋今非看见第一个下轿的人,是户部尚书大人。后面那个小轿里下来的,却是冯炽将军的夫人。
看到这个情景,宋今非已彻底明白了什么。本就痛苦的身心,却好似被风雪里的座钟“哐当”撞了一下。
撞响了两人永远都不可能的命运。
森冷,绝望,麻木。
……
白灼看着进入小破屋的这几个人,惊讶地坐立难安。
直到冯炽将军的夫人绿瑛走了进来时,她才放心地笑了。
绿瑛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刚才我们几个去了你的大宅,你那贴身丫头说,你在城西边的小破屋里帮人看星盘图呢!我听她这么一说‘小破屋’三个字儿,我这心就担忧极了。白灼,你这尊贵身子,怎么能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待着呢?”
白灼笑了:“我不尊贵!皮糙肉厚的,冻个几天几夜也不碍事。”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吴南洲,和另外一个四十岁上下,面色和润的朝廷官员,她有些发愣地又问绿瑛:“呃,请问绿瑛姐,你们来是……”
吴南洲恭恭敬敬地对她说:“回娘娘的话,这位是户部尚书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