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房间里
一个黑衣人伏跪在地上。
“查到了么?”
“禀主子,那人去了城郊的赤凤殿。”
“嗯。”云阮长袖轻轻一拂,黑衣人离开。
他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道:“大人,一起去看看吗?”
帷帐后的人温声应道:“嗯。”
看着面前的马车,辛蛟州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大人?可是这车架不够华丽?”
青木做的车架,门前挂着月白的珠帘,窗边落着一层薄透的柳青色纱帷,车厢里点上了香炉,时不时有袅袅的清淡云烟飘散,若有又似无,着实雅致好看。只是……
她们是去捉贼的,不是去被人捉奸!坐在这驾马车里面,一衣一角都被人瞧得清清楚楚,更别提,一男一女,同乘着一辆马车,又是去往郊野,有多容易让旁人想入非非了……
辛蛟州微微摇头:“并非。”脚尖游移,欲转身离开:“我去问掌柜借匹马来。”
云阮垂着眉眼,欺身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袖:“大人,你若是嫌弃云阮,不想与云阮同乘,直说便是,何必编出这伤人的借口来。”美人眼眶微红,泫然欲泣,模样甚是惹人怜。
连一旁的车妇都看不下去了,下车上前劝道:“姑娘,你就答应了这位小公子吧。他能舍弃名声,与你私奔,已是可贵至极。你可不能临阵脱逃,成了那软弱的负心女,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啊!”
?
辛蛟州哑了。
什么私奔?什么临阵脱逃?她怎么就成了软弱的负心女了?
见辛蛟州没有回应,车妇接着中气十足地劝道:“姑娘,听婶子一句劝,真心最是难能可贵,你就从了这位小公子吧。出城之后,妻夫二人好好过日子。你们放心,老妇我最爱成人之美,绝不会透露你们的行踪,做那棒打鸳鸯的帮凶的……”她一个人自顾自地站在那里说得痛快,比自家儿子出嫁还要激动上三分。
辛蛟州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喉咙里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谢谢。”谢谢她的成人之美……再说下去,只怕是镇子上的人,都要知道她去私奔了……
见她答应了,车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了马车上,坐在前室向她们热情地招手,道:“还不快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马车。行至车前,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
辛蛟州也停了下来,望向他:“怎么了?”
“脚疼。”
辛蛟州看了一眼有小腿高的踏板。
他脚上的伤确实是不宜动作过大。
她干脆地弯下腰,双臂穿过他的后腰和膝弯,他便如水一般柔顺地落入了她的怀里。待他抓紧,她将他结结实实地抱了起来,长腿一跨,踏上马车。车妇替她们提前卷起了珠帘,她几步便走进车厢里,将他平稳地放了下来。
怀中人还恋恋不舍地抓着她的衣襟。他抬起头来,眼神清亮无辜,理由颇为充分且正当,道:“我穿得少,天有些寒,大人借我抱抱,暖一暖。”
怀里窝着人,辛蛟州僵住了,两只手臂无措地垂在身侧,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车妇见她们“新婚小妻夫”,“蜜里调油”,慈祥地笑了笑,满意地转过身去,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驾!”
……
赤凤殿,殿如其名,红墙黄瓦,像一只卧凤,落在城外北郊的山野之间。掉漆的朱红色大门,在青天白日里无所禁忌地敞开着,门前枯落的梧桐树,没有再抽出新枝,就如同身后的宫殿一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师叔,我回来了!”一个身着灰衣,满身补丁的小女孩儿跳进了门里,转身关上了大门,“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傻呵呵地笑着,一心想讨对方的欢心,却没见,对方在看到她手上的东西后,脸色沉了下去。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能买来烧鸡?”
小女孩见平时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叔,就连落魄之后都不舍得短她吃穿的师叔,今日对她黑了脸,吓得缩起了头,噤了声。
“说。”
平静地一个字,吓得她浑身猛地一抖。师叔不发火的样子,比发火的样子还要可怕。
她怯声道:“这是我和别人换来的。”
“拿什么换的?”
“香……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