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一起出谷的师姐妹、师兄弟,估计还在某座山头上一心一意地挖着草药,还不知道身边少了个人。等到他们来救他,他估计已经成为山匪夫人了。
而他和她的那次相遇,花光了他那次出谷的所有运气。
在无望山上关了两日,他们所在的茅屋外便传来了打杀声。主要是山匪们的。
天剑教众人从来都是闭嘴杀人,屠戮无声。
他靠在窗边静静地听着动静。
不远处的打杀声逐渐停歇。
寂静之中,突然,“砰——”的一声,茅屋的门被踹开了。
烟尘之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
来人身形修长,发丝飞扬,一袭玄衣,用暗红的腰封束好,腰间佩着一琅白玉佩,手执长剑,衣装轻简。
这道强势的身影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至今。
她冷冷地看着他,一如看着其他人时一样。
纵使身后血雨腥风,她也仍然冷静地向前。仿佛这一隅,或者说是这整个世间,都没有什么能够使她停留片刻。
当他看到她时,他便觉得,她和他一样。
她游离于尘世的边缘,虽然身在此间,却又不似这世间人。就好像同他一样,不属于这世间。
他想要她。
他爱她的淡薄清高。
却又恨她淡薄清高。
她是那么地淡薄,出尘。
他心生羞恼。
他想要把她拉下神坛,将她染上他的脏污。
上一世,他是那么地不堪,用残破的身子苟延残喘,在污秽之中苟且,直到他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来救过他,跟他说,你很好,我爱你。那些人世间的温情,他都不曾拥有过。
上一世,男为尊,女为卑,但他却是个残破的。这一世,他拥有了完整的身体,却是在一个女为尊,男为卑的世界。
哈哈。
真是造化弄人。
这一世,算是他捡来的。原本已经定好了计划,再走一遍前世的老路,权力、地位,于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但这一刻,当他看到她,他开始想要拥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次不一样的人生。
即使奋不顾身,她,也值得他奋不顾身。
“走。”她面无表情,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没等他有机会和她说话,她的身后便涌进来一群人。是与她一伍的其他教众。
送他们下山时,一个天剑教教众说:“你们不用担心,无望山的山匪已经清理干净了。你们姑且放心地下山去找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她们回家,不用担心被会山匪报复。”
小教众年纪尚轻,心性不稳,还爱说活,见人群之中不少人被刚刚的情形吓破了胆,面色惨白,忍不住又和他们多说了几句。
她安慰道:“我们不是坏人。这座山本就是我们天剑教的辖区,只是暂时被那些山匪霸占了。我们这次是专门来收复这里的,以后也会好好治理;不是来打架杀人的。”虽然手段一样,结局尸横遍野的情形也很没有说服力。
“她是谁?”他问。
“她?”小教众摸了摸鼻子,一听便知道他是在问辛蛟州,毕竟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打听她们小教主的;而且,其他人的魅力可远远比不过她们小教主的。
不疑有他,她答:“那位大人是我们教主的小徒弟,是我们的小教主。”用“小”字赘述并非是因为轻视对方,正相反,是因为喜爱对方。而且,彼时她的年纪确实很小。
无曜回道:“那只是一次任务。无望山既已收回,闲杂人等便都会清理出去,只留教中之人看管。放了你们只是顺便。你不必一直记挂。”
龙沂君的嘴唇张了张,最终无声地抿上。
“噗嗤——”无曜怀里的人没忍住嗤笑出声。
——他家阿曜太可爱了。直截了当,一点也不委婉地在别人捧上来的一颗真心上扎刀。
无曜低头看向云阮:“醒了?”
“嗯。”云阮翻了个身,跨坐在她的腿上,圈着她的脖颈,直白地吐露心声,“我喜欢你。”随后当着龙沂君的面,亲上了无曜的嘴唇。
龙沂君面上还勉强维持着优雅的好风度,衣袖之下的手却早已经攥得失血苍白,微微颤抖。
无曜没有拒绝,任由云阮没有章法地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亲吻,还时不时地为面前的篝火添柴。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他,问:“想要了?”
心思被发现,云阮抽出刚刚悄悄在对方衣摆下作乱的手。
他垂眸,瓮声应了一声:“嗯。”
无曜放下柴薪,抱起云阮,起身走向门外的马车。
夜晚,马车中,芙蓉帐暖,香烟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