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吃饭了。”不多一会儿，妹妹在窗外喊道。
“噢，来了。”正在冥想的秦凡应了声。
客厅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盘红烧鱼块，一盘磨菇炖豆腐，一盘青椒土豆丝和中午剩的一盘木耳炒肉，还有一大盆西红柿蛋汤，此外还一小碟自己家腌制的豇豆，四方各有一份碗筷。这个时候家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等等你爸。”看到儿子有些迫不及待，妈妈交待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秦爸的声音：“我回来了。”
秦凡和妹妹秦颖对视一笑，这是踩着饭点回来，妈妈也不禁莞尔。
一个中年帅大叔笑嘻嘻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三人冲他笑着，不禁一愣：“哦，有什么高兴的事？”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不准拿酒。”妈妈猜到他要干什么，忙喊道。
“今天高兴，喝点喝点。”爸小声说道。
“那就少喝点。”妈妈犹豫道，秦颖对她一撇嘴，意思是这话等于白说。三人都知道这酒一喝就没完没了，那说的话也是没完没了。
果然，秦爸的酒一喝话就多，妈妈也知道他就两个爱好：喝酒和下棋。也不是真得管他，更知道他对她和儿女的好，他的好是大院和单位的人都知道，都在说：老秦是“老婆孩子，祖宗牌子”。而这牌子是不能碰的，谁碰，老秦就和谁拼命！
秦爸的酒话越说越热烈，妹妹的话不多，只有妈妈和秦凡应合着，妈妈只是习惯了，秦凡却是感受着这久违的家庭气氛。妈妈吃完饭，把碗筷轻轻地放下，打断秦爸热烈的废话：“现在我想跟你们说一下你们的事。”
秦爸一愣，然后把眼一瞪：“儿子，你在外面有什么事？”
秦凡心虚，抹了一下脸说道：“我有什么事？是爸你有事。”
“我有事？我能有什么事？”秦爸涎着脸装着糊涂问道。
“别装了，你那事我不同意你做下去了。”妈妈说完，又看着秦凡说道。“还有你的事自己解决。”
秦凡知道后一句是说给他听的。
秦爸对老婆前一句直接忽视，向秦凡问道：“凡子，你又在外面搞出什么事？”
妈妈对这一大一小感到无奈：“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洗碗了。”
秦爸和秦凡胡乱地点着头，秦爸一边还说道：“这两个菜别收，我再喝点。”说罢转过头望着儿子问道:“快说什么事？是不是你又在外面惹祸了？”
“嗨，一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秦凡笑着回道，知道老爸是个急性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教室里“疯魔”，那还不把他气着。
“真的是一点小事？”秦爸狐疑地问道。
“真的是一点小事。”秦凡仍旧笑道。
“要不要爸帮忙？”秦爸抿了口酒问道。
“爸,还真要你帮点小忙。”秦凡想了想回道。
“怎么帮你？”秦爸并不问原因。
“嗯,爸,你看上次人家送你的烟,给我一条,再给一罐新茶。”
“是送给人吗？还是你自己用？你要自己用那我可是不会答应的。”秦爸问道.
“爸,是这样的,烟呢是送给彭老师的,他是班主任,要不要搞好关系？还有我现在文科班里,历史老师对我不错,他很喜欢喝茶。”秦凡忙解释道。
“嗯,是这样啊,那其他老师呢？”只要是与老师有关的，秦爸没有不答应的，为了儿子也是拼了。
“其他老师都是女的。”秦凡胡乱说道。
“噢，是这样啊，那女的是不太好送。”秦爸思虑道。
端起酒盅滋了一口后，秦爸突然又凑到秦凡面前小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惹的事情有点大？我这里还有一张自行车票，你要不要？”
秦凡想了想说道：“这送的礼是不是重了点？”
“这送就要送到位！你这没出息的，看来你也没多大相。”秦爸佯怒道。
秦凡看着父亲，心里有些发酸。
当年为了让下乡的母亲早点调回城，不知送了多少礼。也为了秦凡小时的惹事闯祸赔了多少礼。
匆匆岁月。
六十年代从商学院毕业的父亲意气飞扬，和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被分到省城商业系统里的下属单位。父亲当时被分配在汽车配件公司。
那时汽车配件公司主要和部队有业务往来，没送礼这一说。
父亲的性格直爽，冲动。没几年就和上级单位的一位领导发生矛盾，冲动之下，父亲把领导的办公桌掀了个底朝天。
然后就被打发到这十八线的小县城，文件上说是支援地方商业工作，实际上就是发配；对于像父亲这样的“刺头”，大多数领导都是眼不见为净。
当时地方商业公司里的职工大都是本地人。一个外地人被发配到这里做科员。就是业务能力再强也不招人待见，后来在省里的事被单位知道后，“秦刺头”让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那段日子父亲过得非常憋屈，平时有事不让做，解决不了的、得罪人的事就让他顶上去。一次冲动让他几年都没有升职。
在快认命时，认识了当时还在女子学校上学的母亲。此后年轻、漂亮的母亲成了父亲在当地工作多年唯一的内心支柱。
......
秦凡想了想好奇地问道：“爸，你第一次送礼是给谁送的？”
秦爸红着脸嘿嘿道：“第一次啊，嘿嘿...是送给你姥姥、姥爷的，那次你妈还一巴掌......”
“要死啊，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秦妈手里拿着抹布羞红了脸走进来说道。然后端起秦爸的酒盅，把酒盅里的残酒一口闷了：“吃饭。”顺手盛好了饭递给父亲。
无奈的秦爸接过饭碗，咂咂嘴道：“还没喝好......”
在梦里也不知多少次梦到这样的情景，秦凡忍不住的眼泪差点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