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萌萌扭头看了我一样，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又转而看向老龙生，大声咆哮：“还不行吗？你别再折腾我爹了，我以后多给你烧纸，多给你烧香！”

我瞬间明白了现在的局势，老龙生被鬼上身了。

这种事儿在我们农村不稀奇，但我也是第一回亲眼见到，因为以往谁家遭了撞客，这种时候就不需要我爷这种大夫了。

而且我爷自己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管信或不信，总之离得远远的总归没坏处。

我努力盯着老龙生的脸去看，别说看出点到底是中邪还是某种精神疾病了，现在他脸上两个正常的表情都没有。

“别磕了！你忘了龙叔说过，人越凶、鬼越怕吗？”

我用老龙生说过的话来劝说龙萌萌，她不会听我的，但一定会听自己亲爹的。

果然，龙萌萌停下了磕头的动作，若有所思的道：“因为我一直给它磕头讨好它，它才闹得越来越厉害？”

我点了点头，想把龙萌萌拉起来，但自己先起不来了。

被龙萌萌搀扶起来之后，老龙生也突然停止了做鬼脸，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儿之后，到了墙边，开始把头往墙上磕。

“你俩别过来！”

老龙生突然发话了，然后我们看着他咚咚咚撞了几下头之后才停下，重新躺回床上，眼神和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种场景，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两个不同的病人在争抢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小刀，你带点香烛纸钱，帮我去他坟头上赔个礼道个歉吧，我这大半辈子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凶的主。”

我心里叫苦连天，暗道老龙生是不是急糊涂了，自己知道这是个凶险差事，但却张开了嘴让我一个外人去帮他上坟赔礼道歉。

刚想找个理由推脱，龙萌萌突然正色道：“爹，我去吧！”

老龙生这会倒是清醒的很，吹胡子瞪眼的。

“胡闹，你一个姑娘家，能办成什么事儿？”

龙萌萌目眶含泪，颤着声音争辩：“可你也不能让小刀去啊，他去了就不危险吗？”

我打断了父女俩的深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是我去吧，本来我也打算明天去那座老坟跟前瞅瞅的。”

这也是我计划之内的事儿，虽然不喜欢掺和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但老龙生的病，看样子真的是出自盲目迁坟这件事，还是得从源头上解决。

对我而言，只是白天去还是晚上去的不同而已，正好老龙生也想给坟里的人烧点香烛元宝陪陪罪，我干脆一块儿给办了。

老龙生是阴阳先生，家里头的东西都是现成的，龙萌萌用一块浅色的素布给我装了一大包袱，我问明了地方，就独自走上夜路出村了。

祖父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也住在这村儿里，我对于周围的环境很熟。出村往北走，就是周围几个村子连在一起的耕地。

老龙生说的那个地方，还真有点远，要到这片耕地的最北边。

小时候没在意这回事，但现在边走边琢磨，又觉得奇怪，因为那片地是块没有开垦过的荒地。

按理说这里没山没陵的，平整的土地上都种上了庄稼，但相邻的那块地，却一直没有人种过。

我越想越不对劲，一直走了一个多钟头之后，才终于到地方了，感觉更加奇怪。

从我站住的地方开始，往南就是正常的耕地，庄稼茂盛。而往北，就是杂草横生的荒地。

我停下来琢磨了一会，还是没个头绪，就打算先去看看虚实。

在荒地里走了没多远，就找到了大片的脚印，肯定是老龙生带人来迁坟的时候，那些人留下的。

跟着这些脚印，我也很快就找到了传说中的那座坟头。

坟头已经被挖下去大半，边儿上还有遗落下来的铁锹镐头等物。

我慢慢吐出口浊气，拎着装满香烛元宝的包袱继续往前走，还没到坟前，身上就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