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三岁零七个月时,鹿伏兎砂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不是甚尔亲生的,以及自己自家弟弟是个笨蛋的现实。
“妈咪。”
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小男孩儿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向阳台花园处,站定在一处花叶茂盛的宽大花架前。
时值夏日,劲翠的植物在这一方小天地蛮横生长,为懒洋洋地躺在其中的咒灵提供了一处天然的乘凉场所。
“都说了,叫姐姐。”
鹿伏兎砂糖看向钻进玻璃房,蹲在旁边,小脸被热得通红的惠,无奈地移出树荫,缩小身体,长条条的挂在了小孩儿肩颈上,询问道,“咱爹咪还没回来呢?”
“嗯。”
小孩子的声音还十分稚嫩,但是说话条理却已经十分清晰,“电话,没接。”
“这样啊。”
鹿伏兎砂糖瞅着惠热红的脸和被汗水打湿的,贴在白皙皮肤上的黑发,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转,提议道:“家里太热了,惠,我们去超市乘凉,顺便买冰淇淋吧?”
她是咒灵,并不受夏日炎热气温的影响,即便是缩在绿荫里,也仅仅是因为觉得太阳太晃眼了而已。
而惠不一样。
这间公寓整个处在向阳处,去年夏天还好,但今年才刚入夏,就已经酷热难耐。
温度来袭得太突然,家里根本就没来得及安空调之类的,只有她勉强翻出来的小风扇,可以给惠在晚上扇扇风。
但也远远不够。
瞅着小孩儿嫩白后颈上,泛起一片片的灼红,鹿伏兎砂糖觉得甚尔这个爹实在不靠谱,养家还是得她来。
所以,她决定带惠去蹭免费的冷气。
超市里有各种试吃,营业时间是到23:00,等那个时候高温也差不多降下去了。
说起来,甚尔似乎都出去三天了?
他离开前,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话来着?
缩小成两个巴掌大小的咒灵挂在自家“弟弟”肩头,努力思索。
“恢复……有了消息……”
“砂糖…等我……”
夜风喧嚣,虫鸣很吵,男人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双看着她的绿眸很深很沉,吻上她额头的薄唇很烫很烫。
纤长的睫毛闪了闪,鹿伏兎砂糖陷入沉思。
她在想——
难不成其实甚尔不是她的养父,而是sugardaddy之类的吗?
可是,她是条虫子耶……
这种关系未免也太过禁忌了吧?!
虽然,甚尔的胸很大,身材很好,缠上去的感觉超级棒……
咳,打住。
甚尔可是人夫来着啊!
她的思想太危险了,简直是在道德的边缘反复横跳。
鹿伏兎砂糖甩了甩脑袋,将满脑子的废料丢了出去,熟练地指挥道:“惠,零钱和钥匙在玄关第三个柜子里。”
“可是……”
惠有点纠结地站在原地,眼神迷茫,“爸爸说看好妈咪。”
“所以我和惠一起出去嘛。”
鹿伏兎砂糖不在意地挂在小孩儿肩膀上晃动,“惠害怕吗?”
“不要怕,姐姐保护你!”
再怎么说,她也是只咒灵。
要是遇上人贩子,一拳一个。
甚尔大多数超贵的特级咒具,都放在她这里。
惠毕竟人小,经不住她几句忽悠,拿了钱,带上钥匙,认真地将她用小书包装上,背在身前出了门。
鹿伏兎砂糖狗狗祟祟地伸出个头,不想呆在书包里,但却被小孩儿坚定地阻止。
“妈咪不可以被人看见。”
惠不懂“术师”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妈咪和他不一样。
被发现的话,会被人抢走的。
惠抿了抿嘴唇。
虽然妈咪总是说她不是“妈咪”,而是姐姐,但是他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妈咪”。
妈咪的味道他才不会记错。
年龄不够咒灵来凑。
鹿伏兎砂糖一路偷着伸长爪子,又是按电梯,又是指导刷卡,一人一灵就这样轻松出了公寓,站在热闹的街道上。
夏日正是这个海滨城市最为热情的时期,带着咸味的海风一路从海平面吹拂而来,将浑身的燥热都吹散了些。
惠照着鹿伏兎砂糖的提示,一路朝着满是冷气的超市走去,淡定老成的可爱模样,让不少路人一再回头。
“快看,好可爱!”
“好像洋娃娃,不过这么小一个人,真的好吗?”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需要帮忙吗?”
惠板着一张海胆臭脸,没有回答任何凑上来的行人的话。
“惠,goodjob!”
鹿伏兎砂糖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笑眯眯地给小孩儿打气。
至于不回话,她觉得这样很对。
一旦搭话,说不定就遇上人贩子了。
毕竟惠长得这么可爱。
直到一道阴影突然投射在小孩儿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朋友,一个人在外乱逛很危险哦。”
西装笔挺,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镜片在日光下反光,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要去哪里,叔叔带你去好吗?”
惠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抬头。
看清楚小孩儿漂亮脸蛋的男人,声音变得越发缓和,“出了这么多汗,叔叔给你买瓶水吧。”
说着,他俯身靠近。
惠见状,退后一步,避开。
男人眯起眼,换了个说法:“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啊,都是叔叔不好,我这就带你去买之前看上的玩具好不好?”
紧接着,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小男孩儿在日光下,白生生的手腕。
“去超市。”
惠突然开口,指了指暗巷,“那里是近路吗?”
“对,是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