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四人回到堂屋后,干脆直接从箱子里翻出衣服,将淋雨后湿漉漉的衣裳给换了下来,又喝了碗温热的姜水,这才感觉好点。
“小虎,冷吗?”沈秋生见沈小虎呆呆地坐着,忙问道。
“爹,我不仅冷,而且饿,晚上根本就没吃饱。”沈小虎低声说道。
沈秋生翻出了一件颜色被洗得颜色都辨不出来的薄袄,披在了小虎身上,“这样有没有暖点?”
小虎点头,又继续说道:“是暖和了,可是我还是很饿。”
周氏忙道:“你再忍忍吧,等天亮了娘就煮地瓜粥给你吃。”
沈小荷看了看包子夫妇瘦削的身板,故意问道:“爹,娘,这田里的活都是我们家干的,为什么奶奶从不给我们吃白面馒头?这院子的猪是我和姐养大的,为什么我们伺候一整年,最后只得来两片猪肉?还有,家里那六只蛋鸡也是我们照顾的,奶奶宁可拿鸡蛋去给姑姑她们家,都不舍得分一个给我们。这是为啥?”
周氏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沈秋生却顾左右而言他,解释道:“家里人多,都是一家人,你别计较那些。吃什么不是吃,白面馒头饱肚子,那玉米馍馍也不赖呀。”
沈小兰亦问:“爹,大家都有新衣裳穿,而我们四个却只能穿堂哥堂姐们穿过的旧衣服,这又是为何?”
“谁让你们几个年纪小,你们现在又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就算买了新衣服,也穿不了多久。花钱买衣服浪费钱,不值当。”
沈小荷内心万马奔腾,这爹真不是一般的垃圾呀,自我安慰能力真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呀,于是又忍不住开口了。
“爹,那为何奶和大伯娘二伯娘她们,每天都是挑轻松的活干,那些脏活累活却扔给我们娘?”
这次,沈秋生没开口,周氏却抢先答话:“小荷,你奶她们不习惯做那些,我是穷苦人家出身,又是最年轻的,多干一点也无所谓。”
“是吗?”沈小荷再问:“那为什么三个堂哥都可以去私塾念书,不用干农活?我哥的年纪也到了,怎么就不能跟他们一道去上学呢?”
“嗯……家里地这么多,若是你哥也跟着去念书,那地里的活就做不完了。再说了,你堂哥他们以后若是有出息了,我们脸上也有光。都是一家人,谁混出了名堂,不都是一样的吗?”沈秋生一本正经地说。
沈小龙听罢,苦笑一声,最后忍不住问道:“爹,娘,我们一家子任劳任怨为沈家做牛做马,吃不饱穿不好就算了。可前几天二妹高烧不退,不省人事的时候,爷和奶却连十文钱药费都不肯出。要知道,他们为了充门面,花了一两银子给沈知文他们三个做了新衣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天知道,那时候他看着昏睡不醒的小荷,哭得不能自拔的小虎和同样绝望的小兰,恨不得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沈秋生嘴唇翕动着,解释道:“那是因为你爷奶他们知道小荷的病不打紧,你看,后面没有去找大夫,小荷不也没事了?”
沈小荷……
我了个去,蠢大叔,渣大叔,你的女儿早已病重归西了。高烧到不省人事,两眼翻白,嘴唇干裂,全身抽搐,还叫不打紧?唉,真替你那死去的女儿喊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