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陈有鸟真觉得吃惊了:“好歹他也是个举人,何至于此?”
老覃:“……”
他却觉得正常,这儿可是京城,区区一个举人算得什么?莫说郭远明,他堂堂剑痴都谋生无门,生活无着落,饿了好几天。
老覃又道:“我听到他们在打听先生,也许是想来求助的。但我没有现身,先回来禀告,请先生定夺。”
陈有鸟沉吟片刻:“毕竟相识一场,也吃了他些酒菜,便请他过来吧。”
“好。”
老覃应命出去,约摸半刻钟后,带着郭远明和阿福回来了。
见到陈有鸟,郭远明像是见到了救星,竟噗通一下跪拜在地,哭道:“陈兄!”
陈有鸟把他扶住:“郭兄何须行此大礼?”
郭远明哽咽道:“惭愧呀。”
这几天的日子,落魄流离,饱受白眼冷嘲,真是不堪回首,深切体会到了“京城居不易”的含义。
看他狼狈的模样,陈有鸟不好多问,其实也猜得出来:举子功名,在地方上或许好使,但到了京城,着实上不得台面。如果没有亲朋救济,又缺乏谋生技能的话,从举子沦落成乞丐,就是饿几顿的事。
于是开口问道:“郭兄,你有什么打算?”
在最初出来的时候,郭远明还是讲面子的,并在心中打好了腹稿,面对陈有鸟时该如何措辞借钱。然而当接连几天找不着人,吃上顿没下顿,甚至不得不捡东西充饥后,什么廉耻体面统统抛之脑后:“陈兄,实不相瞒,我已经走投无路,只求你救助一二。”
陈有鸟又问:“你还没吃饭吧。”
“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郭远明也摊开了,刚才跪拜,一半的原因却是饿着的,浑身没了力气。
陈有鸟吩咐道:“老覃,你先带郭举子他们出去吃饭。”
“好的。”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再回来时,郭远明明显有了精神,再三作揖道谢。
陈有鸟笑道:“上次你请我吃饭,现在我请你,礼尚往来也,至于盘缠路费也无需担心。”
郭远明目光闪动,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有鸟看到眼里:“郭兄有话,尽管说便是。”
郭远明一咬牙:“如今陈兄高中,春风得意,只需过了殿试,即可成为朝廷命官,走马上任。”
“所以呢?”
“我看陈兄身边,或许正缺人用,我斗胆恳请陈兄收留,当个幕僚。”
陈有鸟听明白了,疑问:“你正值壮年,不打算继续考了?”
郭远明回答:“下届会试,得在三年以后。我跟随在陈兄身边,不但能读书,也能增长见识。”???..coM
他确实没脸灰溜溜地回家;而且当幕僚与下届会试并不冲突,可能还大有帮助;最主要的,他十分看好陈有鸟的潜力和前程,既然当不成“同年”,当个幕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结交了情分。
这个主意,是刚才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之所以选择在殿试前表态,也是为了表示自己跟随的忠心态度,毕竟殿试存在“同进士”的风险。
陈有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确定要来当我的幕僚?这个位置可不好坐。”
郭远明慨然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旁边老覃忍不住鼓起了眼睛:这厮不但来抢先生身边的位子,连誓词都抢了,果然是可恶的读书人。
陈有鸟道:“我的确需要用人,这样吧,你先住下来,等我殿试后再做安排。”
“但听吩咐。”
定了名分,郭远明不敢再叫“陈兄”了,不过“先生”,而或“公子”等称呼皆不合适,要等陈有鸟正式出仕为官,到时唤作“大人”才对。
宅院不够地方住,陈有鸟直接打发郭远明主仆去住附近的客栈。
对此两人自无意见,高兴得不行,从沦落街头为丐,到如今有吃有喝有地方住,简直像做了场梦,屁颠屁颠地跟着老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