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从机窗向外望去，能看见地上成片成片的灯火阑珊，天上偶有星星点缀的苍茫黑天。

在经历过爆炸声和枪弹轰鸣声后，任务结束，登上返航的飞机，连静谧都觉得十分不习惯。

克莱拉坐在飞机座位上，腹部的伤口使她每呼一口气都带着痛意。

金酒端着杯子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

克莱拉对他感谢笑笑，却道：“我伤口刚止住血，就不喝了。”

金酒也不在意，他舒服地靠上皮质一杯，战斗后的疲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他无声地喝着酒，过了一会儿，看着克莱拉腹部伤口的位置，问道，“你这受了伤，怎么跟家里那位解释？”

怎么跟布鲁斯解释？

克莱拉低头看了眼自己捂着腹部的手，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于是又笑嘻嘻看向金酒，“那你平常受伤怎么跟你妻子解释的？”

金酒注意到克莱拉发白的脸色，便为手下这位年纪最小却进入婚姻坟墓极早的后生叹了口气，“我和威士忌他们跟你都不一样，虽然按照规定家里人不知道我们确切身份，但至少知道我们在做些不能透露的危险工作。”

“但是朗姆，”金酒话音一转，“你的丈夫好像还以为你只是一个酒业继承者。”

克莱拉呼吸一顿，随即苦笑一下，“我们俩之间没有感情，我可不能保证我告诉他其实我是个不能透露所属组织的特工后他会害怕到跑掉。”

“那又怎么样？”金酒问她，“你们又没有感情。”

她没立刻回话，于是气氛一下子僵滞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克莱拉才又伸手端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喉间辣意退散，她才出声道，“你说的对，我们又没有感情。”

*

哥谭。

今天绝对算不上安静的一夜。

在没有死刑的哥谭，大多数有权有势的罪犯都以“精神病”为自己开脱罪行。因此阿卡姆精神病院往往是他们最终的去处，而不是黑门监狱。

当然实际上，那些不断在哥谭市内惹是生非，罔顾法律与道德行事的，也实实在在是些精神病患者，并且遇事更为疯狂也更为果断。

早先下得厚厚一层白雪早就融化与污水融为一体，碎冰渣覆在地面上，被人慌忙逃过踩出来的脚印并不明显。

布鲁斯悄无声息地从小巷穿过，阿尔弗雷德在耳机里为他指引方向。

“左转，进入厂房大门，根据监控显示，贝恩就在里面。”

上次与贝恩对战的不好经历让布鲁斯历历在目，但他的脚步没有停顿，按照阿尔弗雷德所说向左走去。

“别紧张老爷，”阿尔弗雷德感觉到了他的心思，“上次交手虽然让你受了不少苦头，但我们针对贝恩已经制定好了解决方案不是吗？”

布鲁斯点点头，没选择直接从铁门处大摇大摆进去，而是站在矮墙边一跃而上，然后以超强的跳跃力向厂房的房顶攀爬。

从房顶衔合不太整齐的铁皮缝隙里可以看见贝恩正在厂房里翻找着什么，闹出的动静很大。

“这个厂房有什么东西？”布鲁斯轻声询问阿尔弗雷德，后者迅速在电脑上进行调查。

“曾经是凯恩集团旗下的化学物生产厂，不过一个多月前进行了迁移，但这里应该还剩下不少化学物质，贝恩大概就是来寻找这些的。”

由于已经废弃，于是厂房里唯一的放光物就是吊在走道顶上房梁的老旧吊灯，并且照亮范围有限。

不过贝恩身在何处倒能从高处看得十分清楚。

他曾经是个雇佣兵，后来却被科学家改造成了怪物。

总是背着一贯与他用管子连起来的毒液罐出现在人前，上次第一次交手，比布鲁斯高壮不少的他可让其受了不少伤。

但布鲁斯已经查了不少有关贝恩的资料，也为其专门制定了解决方案。

背后的毒液罐里装着荧绿色的化学药品在黑暗中十分显眼，更别说在他颈后的输液管。

只要切断输液管，贝恩就会像失去氧气一样断绝毒液供给，届时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但距离太远不能保证蝙蝠镖能百分百隔断输液管，于是观察好地形和敌人位置的布鲁斯觉得跳下房顶，与其近战搏一搏再找准时机一击必中。

他从房顶上跳了下去，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贝恩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看着熟悉的猫耳披风，贝恩嗤笑一声，“虽然有段日子没见了，但我折断你腿骨时你的惨叫声可仿佛还在耳边。”

布鲁斯面色沉重，薄唇轻抿，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经过改造后体能增强的贝恩突然抬步冲到布鲁斯面前，挥手就是逆风而来的一记猛拳。

后者迅速躲过，然而翻滚之后还没站稳，就被紧随而来的贝恩掀翻在地。

贝恩弯腰抬腿踹在布鲁斯身上，嘲笑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仍旧没有一点长进。”

布鲁斯忍着痛意，从腰带里抽出□□，直对贝恩的面门直接发射。

“啊——”

释放出电压的电网缠绕其上，贝恩痛苦地后腿多步，一边扯着脸上的网一边怒吼。

布鲁斯见状连忙起身，眨眼间再度融入黑暗之中。

将电网摘下来的贝恩转身见不到他的身影，于是更为愤怒。

“别像个怂货一样躲在黑暗里企图离开，”贝恩朝地上狠啐一口，“蝙蝠！”

布鲁斯不被他言语左右心思，躲在盛装化学原料的大铁桶后面，在贝恩路过之时，他抬脚将其绊倒，然后反手就是一个肘击砸在他腰间。

贝恩奋力挣脱布鲁斯的桎梏，晕头晃脑就要接着抬手击打他。

后者屈膝抬起一脚贝恩踹出去，接着从腰间双指夹起蝙蝠镖，一个转身迅猛地扔了出去。

钢铁间摩擦的刺耳声响起，那是蝙蝠镖在割断输液管后与工业缸炉相撞的声音。

没了毒液的支撑，贝恩踉踉跄跄地后腿几步，防护面罩下露出的皮肤还是发青。

几秒过后，他僵硬着向前摔倒在地上。

尘土纷飞。

紧紧绷着的一口气猛地松下，布鲁斯喘息几声，这才上前打算把晕过去的贝恩捆好拖出去带回阿卡姆。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响起，轻到差点被听觉敏锐的蝙蝠侠忽略。

“……布鲁斯老爷。”

就在阿尔弗雷德以为布鲁斯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而轻声喊他的时候，他突然侧转过身，向自己的后方看过去。

黑色短发，穿着紧身衣，身材窈窕笑容迷人。

“猫女。”他开口喊她。

“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们，”赛琳娜·凯尔笑了笑，她看了看布鲁斯身后晕倒的贝恩，由衷赞赏道，“很精彩的一场打斗。”

布鲁斯看见她腰间挂着的黑的布袋，瞬间明白她这是去做什么了。

“把东西留下，”布鲁斯警告道：“不然就跟我一起，在去阿卡姆的路上我会把你顺路送到哥谭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