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辉尚且朦胧,云层劈开,月漏纱窗。
看似睡得香甜的秦翊歌倏地睁开眼,清醒了过来。
她飞快起身穿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偏房位置偏僻,巡逻的侍卫每隔半个时辰才来一次,就在方才,一列脚步声刚刚远去,她有充足的时间搞事情。
秦翊歌披着白色中衣,将麻布床幔扯下来披在外边。
麻布雪白,薄而轻,迎风一动,比招魂幡还吓人。
准备就绪,秦翊歌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处,耐心听着外边守卫的动静。
两个守卫轮班换岗,一个时辰一换,深夜这段时间最是熬人,门外竟然已经响起轻微的鼾声。
那鼾声时长时短,时重时轻,非常费力。
秦翊歌贼贼地笑了起来。
督主府的侍卫,怎会在轮值时呼呼大睡??
一定是慕寒御,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故意让守卫放水。
门外这小哥,装睡装得十分辛苦。
秦翊歌心里默念了句好,轻轻打开门,魅灵似的飘走了。
她不太会轻功,但身子轻盈,脚步碎繁,脚下仿佛踩着飞轮,一溜烟消失在黑暗里。
唐澜居住的月烛园离偏房很有一段距离,虽有慕寒御的授意,秦翊歌还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小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爬上月烛园的墙头。
月色清辉,如霜似雪。
时已深秋,世间万物倾尽性命,于这世界烈火亨油般绽放辉彩,花木葱郁的月烛园中尽是深深浅浅的浓绿,苍绿,金黄,火红。
鬼斧神工的色彩层层叠叠地拥挤在月烛园,在漫天月色下,像覆着一层薄霜,丽色万千。
秦翊歌抿了抿唇,从墙头轻盈落地,她落地的位置恰种着一片地兰,双脚踩在棉厚的土壤与花枝中,软的叫人心颤。
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间,一片地兰里,竟飞出几只绿莹莹的飞虫。
秦翊歌顿时一愣。
这是……萤火虫??
萤火生于腐,多见于夏日,如今这时节,哪里来的萤火虫?
几只萤火虫被惊扰的四下乱飞,一闪一灭的荧光碎星似的在秦翊歌眼前掠过,惊起一阵微凉。
秦翊歌骤然响起慕寒御所言,月烛园很久以前,是他秘密处死叛徒的地方……
深秋时节,天青色的地兰竟然也绽放地如此灿烂。
那绵软的土壤该有多肥沃。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
秦翊歌倒不是怕死人,但想着脚下腐土深处埋着几具腐尸,总是叫人心尖扎着一根刺似的,难受的很。
蓬勃的地兰,深秋的萤火。
这幽微灵秀,旖旎多情的两样东西,硬生生弥漫出一股嗜血的腥味来。
秦翊歌默了默,随即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