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一词一言,那段在尸山血海之中冲杀往前的日子清晰如画地在心里闪过。
秦翊歌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同样发过保家卫国的誓言,同样怀着挥斥方遒的心,要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
那几句话,让秦翊歌心中仿佛燃起熊熊火焰,一腔热血沸腾奔涌,连这寒凉的夜色都压制过去。
慕寒御说完那几句话,恍惚有些出神。
忽地,男人笑了起来,他连说起那些慷慨激昂的家训时亦十分克制冷静,仿佛只是讲一个不甚有趣的故事,可说完之后,目中平静漠然的神色忽地一变。
终于从午夜梦回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慕寒御望着前路的黑暗,有一刹那的失神。
什么慕家祖训。
慕家已经死光了,哪来的什么祖训。
在杀父弑母的第一晚,他就对自己发过誓,从今往后,这些狗屁一般的祖训,他一定要忘得干干净净!
时隔多年,刻意遗忘了这许多年,乍然回想起来,竟好像刻在骨子里一般,忘不掉,抹不去,慕寒御难过的想,怕若是将他的骨血剖去,这些话,这些字,也是深深刻在骨头里,哪怕腐烂成白骨,被蚁虫嗜咬成渣滓,也能在他的骨头上,轻而易举地找到这些痕迹。
慕寒御低笑一声,清浅笑声仿若一阵倏忽而过的晚风,轻地让秦翊歌以为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慕寒御道,“我竟然还记得这些。”
“一家祖训,满庭风骨,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秦翊歌轻声道,“对大隗,督主已经仁至义尽。”
慕寒御不再说话。
他站在女人身后半尺的地方,牵着秦翊歌伸出的手,两人慢悠悠地,仿佛时光都宁静下来的黑暗小巷里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