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狄问我:
“力夫,如果可以选择,你是不是愿意一直呆在湖北老家?你是不是特别后悔来重庆?”
很多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天高任鸟飞吗?在逼仄的空间里,展翅也是有风险的。无所谓后悔不后悔,我从来不曾否定自己的适应能力。对于每一个新居住地,我更愿意以欣赏的目光面对,所以,大体上我是喜欢重庆的。但这与我怀念故乡没有冲突。故乡是产生思维的根源,没有人能够忽略这点。想要遗忘故土的人是可悲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回去,但显然不是现在。
“不是每个人都对故乡留有印象的,所以谈不上怀念,”俞小蛮说,“最多有些好奇才会想到找回去看看。唉,不过如此!”
“男人和女人的思考角度是不一样的,”伍道祖说,“实话实说,女人肤浅得多。”
“你又该找骂了,”颜子回笑着说。
“武断地下定义,未免不是肤浅的一种,”戴兰回击道,“真不幸,你平时遇到的都是肤浅的女人。”
肤浅或者深沉,都是相对而言。戴兰维护她们的尊严是正确的,或许她仅仅是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也不一定。蒋和珍跟她就很不同,不像她那样强撑着理智,而是不羞于表达软弱,沉溺在自己的想像中,避免着凡是争论。
然而,对任何事物的细分,都必定导致新的界定,难道因此就要否定细分的意义吗?性别差异永远不可能平衡,从肉体到思维自然存在强弱之分。
盲目跟风平权运动是我不敢苟同的。凡是上升为运动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因为强弱太过分明了,呐喊的一方体量庞大极易被蛊惑。
对于有些问题,我和伍道祖其实是能够达成共识的,他知道这点。
好吧,开始讲故事了。沙狄莽撞地制止住大家的表达欲望,讲一个关于信念与复仇的故事。
他外祖母有个湖南表弟,叫王德安,沅江人,七岁上被人掳去山林,残害了双眼。幸而在官府和乡邻的努力营救下保全住性命。本来太平康乐的一家人,因为飞来横祸而陷入无边的痛苦中。
王德安的父亲,也就是外祖母的表叔,是个小本经营的买卖人,常年奔波在好几个县域之间,挣得一份不错的家业,为人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