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希望?希望就是眼见被绝望吞噬着,也要尽全力腾出一只手来,拿起石头,狠狠地将绝望砸出一个血洞。希望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便提前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伍道祖仰起头,长叹了一声。他怔了一会儿,回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形,我有些错愕。不单单是我,沙狄也发懵了。女孩们惊讶地相互张望着。
伍道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忽然他紧紧抱住了我,一边哽咽着说:
“听了你的话,我觉得好羞愧!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到自己该怎么脱离困局,从来没有站在一个整体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你真的让我无地自容!我必须改正错误,学习你的大度和气魄。”
我不由自主地拍拍他的肩膀,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才推开他说: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相信有未来,有希望。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上认输。大家看我的表现,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真正做到处变不惊,不诧异于任何超出认知范围的事物,抱定欣赏的态度,不浮夸,不急躁。你们监督我吧。”
从矮树林的缝隙中向上望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团。林间上端有些雾气,来回缭绕着不散。
太阳的影子都不见,从天亮到现在就没出现过啊,好象不存在。树林间没有忽明忽暗的感觉,所以视线不会产生模糊的小变化,尽管看得多少有些费力。
“我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太阳,是怎么一回事?”戴兰问我。
“也许还没有升上来,也许再过一个夜晚就会出现,但也许真的没有,不要想它,你一旦想它就会落入虚妄。”我说。
可是连我自己也在脑海里迅速翻了一遍,确实没有见过太阳的踪迹。
“没有太阳,光是从哪里来的呢?”她非要继续问,“植物靠什么生长呢?”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说:
“先前不是提醒过大家吗,不能用固定思维看待这里的事物。有些东西是不必问为什么的。没有原因,它就是这样。”
按常理,蝙蝠是夜间出行的动物,但是白天它就不能出来飞一下吗?只要它想是可以的,或者被惊扰后它也会在白天飞出来。鹦鹉为了生存不得不学着说话,洄游的鱼不远万里奔赴故乡是为了持续繁衍,这都是内在动力。非得要问为什么,我想只能这样说吧,它不得不这样。
必须如此。
就像我试图登上那座山峰一样,难道只是想要“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吗?
不是的,我是要换一个视角来审度大家所处的这个小环境到底有何不同。我真的很期待豁然开朗的感觉。
像拨云见日,像揉亮眼睛后见到故乡的山山水水一样,就是那种无可比拟的喜悦。
这时的我们不过是沉在缸底的鱼,看得见的或许只有沉渣。要想突围,必须浮上水面奋起一跃,等待我们的可能会是死亡,但更有可能是新生。
“可是,可是——”蒋和珍吱吱唔唔地望着我说,“不如等带来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再考虑这些奇怪的事情。”
“离我们第一次吃早饭过去了多久,你想过没有呢?”我问她,“你有没有觉得饿?况且,第一顿早饭我们是因为饿了要吃,还是习惯性地觉得该吃?没有,是习惯使然。我敢肯定,没有人觉得该回去吃饭了。由这些事情看来,时间已经被无限延展了。”
“那就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了,”沙狄说。
“从觉察到事情不对劲时,我就知道不必担心补给的事。只是,还有一些事我搞不明白,似乎有矛盾的地方理不清楚。我脑子里很乱。”
伍道祖问我:
“你是指延展和重叠的矛盾吗?如果真能相信你的推断,那么两者为什么不可以并存呢?”
是啊!它们当然是可能并存的,恰恰也是因为互有干扰,所以才造成偶尔的时间混乱。这样才能解释通透我们身边不断冒出的新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