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就剩下头疼。我求助于伍道祖的解释。
他笑着对我说:
“不想,不想。”
我不解地看着他,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头疼是因为思索,不去想它头自然就不疼了。你要大家遇见任何事情都要平静,自己偏偏做不到。”
“不想是不可能的,这是新的矛盾点。”
“你看化境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伍道祖问我。
“先说说你的理解吧,”我说,确实想听听他的见解。
“不掬一格,大而化之,”他说,“我认为有人先于我们认识了这个地方,既归纳了它的特点,也总结了它的某种情怀。这两个字是发自肺腑的赞美。”
“也许只是一个警示,一句劝告,或者单纯就是极度无聊时的抒发。这也叫另一种形式上的相遇和对话。写字的人能预见我们的到来吗?在历史的缝隙中,到底会涌现出多少被选定的窥视者?”
沙狄蹲在石头前摩挲着字迹,他仰着头对我们说:
“难道不可以把事情简单化处理吗?你们就是太聪明的缘故,所以越理越糊涂。我看故事是这样的:几百年前,比如明朝末年,兵荒马乱之际,眼见大势已去的某个官员带领着从属躲到了这里,以为进入了世外桃源。他们可没有遇到我们一样的烦恼,快活之余,雕刻下字碑作纪念。古人都喜欢搞这趟活儿对不对?后来奈不住寂寞,估摸着外面形势好转了,就回到花花世界了。世世代代不停地有人闯进这个地界,又不停地跑路。于是无比郁闷,这里变成了一个错乱的世界,就像有人受不了太多刺激而变得精神分裂一样。至于这块石碑为什么会模糊,更简单了,在我们走进密林的时候,有一头野猪瞧中了这块石头,认为它平整光洁,极适合擦痒,天天呆在这儿摩擦,自然就摩去了字迹。剩下这两个字也将不保时,上面松落下一块大石头,差点儿砸死野猪,它给吓跑了。然后,我们就来了,站在这儿发呆。”
她们几个又听笑了,纷纷夸奖沙狄胡说八道的本事大。然而戴兰正色说:
“我很喜欢沙狄的说法,简单明了,或许真有可能直击要害。往往是我们太喜欢把事情复杂化对待了,导致它真就往复杂的方向不断发展,最后不可收拾。”
我和伍道祖都沉默不语。我们的视角是不一样的,看待问题的方式必然存在极大的区别。
“那头野猪呢?”俞小蛮笑着问沙狄。
沙狄看了看草丛,草间有好几种盛开的花朵,都是深深浅浅的蓝色。他说:
“你既然已经相信颜子回的存在,也应该相信那头野猪的存在。二者之间本质是一样的。除非你也觉得猪和人不能相提并论,否则不应该问野猪去了哪里。”
“首先是不是有野猪,不要把猜想当现实,还一本正经地发挥。”
“你在说我还是其他人?”沙狄问伍道祖,“你们猜想是代表真理,我猜想就是狗扯羊腿。”
我插话对沙狄说:
“随时随地想上升矛盾!猜想本身都没有错,错的是态度。你别动不动你们我们的呀,搞派系拉团伙吗?你分析得很好啊,有可能正象你说的那样,字就是那么一个老头儿叫人刻写上的,也是让一头野猪给摩擦掉的,合情合理。我觉得一点问题也没有。”
内耗是极难调和的一件事,放哪儿都一样。我不能,也不想对大家表现得过于粗暴鄙俗,只好两边敷衍。
一阵浓郁的花香气传来,是当时所见的那篷兰花正在盛放着,青翠的长叶间顶着十几支浅黄色花箭,素雅的花朵吐露着芬芳。戴兰确定,上次来的时候,花骨朵也没有见到一个,而且植株也没有这般葳蕤。从外面的规律来看,这样茎叶密集的兰花,起码得生长十年以上。
戴兰在帮助我确信我的前期所有推断。
我突然记起求助于那个隐秘声音。他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