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讲述,我对伍道祖说:
“这么说,你父亲对他人泄密了。他是不是违背了自己对别人的承诺呢?”
“他有义务替那个人保密吗?”伍道祖反问我,“行动是他们单方面的计划,我父亲是个被动参与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盯上的,可能认为我父亲最容易接近大人物,只要收买到位就可以。”
“你父亲到底答应了人家没有?”我还要问。
“那种情况下,你认为呢?”伍道祖说,“他就算是答应过也正常。你考虑过不答应的后果吗?我们都走不了。”
“为什么那个大人物没有为难你们家?想必,他真是个好人啊!”俞小蛮说。
伍道祖看着俞小蛮说:
“像他们那些人,能够以好人坏人区分吗?我不是说了,我敢肯定我父亲是自杀的。他为了保全我们家,向大人物坦白了刺杀计划,造出一个假象。只有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两边都不会再来为难我们,或许才有一条活路。知道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叫无妄之灾吗?这就是!”
说罢,伍道祖的眼睛好像湿润了,他狠狠咬着嘴唇。此情此景,俞小蛮跟着落泪了。她是心疼的。
“那个老家伙逃去了外国,假如以后你碰见他怎么办?你会不会想要报仇?”我问伍道祖。
“你想得好简单!怎么遇见他?怎么报仇?这是坐在家里想想就能够实现的事情吗?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暂且不可能去想报仇的事。因为太不现实了,我根本做不到!”
戴兰对伍道祖说:
“我好像听说过这事,一直不太明白,听你这么说就是了。那个大人物我也见过的,他不会善罢甘休。你父亲过世后他们不是进行过清算吗?凡是涉及那个计划的人员,一个也躲不掉。你父亲算是外围实行人员,又摧毁了整个计划,算是有恩于他的人,所以你们才得以保全。这个风险也很大,看哪边得势。假如那个计划得以成功实施,参与行动的人他们会留下活口吗?你父亲计算得很准确,他只能弃车保卒。”
“逃逸的人呢?会不会卷土重来啊?”蒋和珍小声地问。
“这个谁能确定?”戴兰说,“我觉得机会不太大,除非有新的势力加入,他们有可能联合起来,相互利用。说白了,不过是游戏,但没有几个人能成为操盘者。其余所有人,大大小小表面风光的所谓上层人士,哪个不是充当着棋子的角色呢!所以,悲伤也应该适可而止,不能陷在里面。有那愤怒的精力,不如树立目标,争取成为布局者。否则只能放平心态,甘心做个只为生存的平凡之人。”
伍道祖看来有所触动,他看着戴兰,欲言又止。
戴兰的话让我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不是对伍道祖父亲的事情感兴趣,而是觉得戴兰的思想高度远超我之上,更不提俞小蛮和蒋和珍她们两个。自小她就身处城中权势的中心,视野本不是一般同龄人所能比及。
这就是站位和视角的问题,我以为自己不差,其实是一叶障目。
突然感觉自己不过是池塘里的一条大鱼,满以为能够不可一世地冲撞整个空间,原来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江湖和海洋,竟然无从想像在强大实力面前我会是怎样的弱小。
这种感觉使我丧气至极,哪怕在熊熊篝火前也有如坠冰窟一般地冷彻之意。耳边那个声音终于来了,它在说:
“能有自知之明,不正是你的优点吗?鼓起勇气吧,要做带领者,而不是等待成为被怜悯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与它对话。我问它:
“为什么我觉得问题越来越严重呢?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不同空间,希望那不是我的幻想。而你,会不会是虚像中的另一个我啊?”
“怀疑是毒蛇,不能让它长大。之所以你一直看不见我,是因为没有那种必要,明白吗?相遇的方式多种多样,不仅仅是面对面就称之为遇见。我是不是另一个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站在你这边,陪着你前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放弃了,我自然就消失在你的记忆中。”
“你看得见我,是吗?”我问它。
它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声,然后才说:
“是的,我现在正看着你。你的眉头已经有了疲倦感,你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笃定。哎!你看,你的指尖在颤抖了,是什么事情让你一步步软弱掉坚强勇猛的意志?尽管你不愿承认,你离最初的你有点儿远了。必须赶紧作出调整!”
“那么,他们还好吗,颜子回和沙狄?在另外的空间,他们能够保留关于我的记忆吗?”
“我不必关心他们,也看不见他们。空间并不是一道门,推开就能看见想见的某个人。既然事实就是不在了,纠结着去想念就是理论上的空虚。现在你要这么想,那两个人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是你想像中的产物,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他们留不住自己,是你到了决定放弃他们的时候。他们的不甘心,折射的正是你的不甘心。”
“剩下这几个呢,难道也是我想像的产物?”
“除了老张,你会真正在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吗?不会!即使是戴兰,都说合适你的那个女孩,她不过是你设定的一个小小标准罢了。太有个性的两个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所以你不断在帮她增加自负的筹码,本质上却离你越来越远,快要到令你反感的地步了!她是无辜的,不过是被概念化的想像所改变。但你也不必抱歉,因为她会向更高阶攀爬,到时候你们想追也追不上。至于蒋和珍,她难道有存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