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还是去密林中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不用走得太远,甚至无须到达沙狄跳下的那条暗河前。
这不是探险,只是想要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密林中藏匿着另外一个自在自为的新世界,和外面的环境全不相干。
如果里面真是流淌着永恒温暖的空气,那些蝴蝶、蜜蜂还有千足虫就不会遇到这冰冷的雨雪,它们会沉迷在各自忙碌而快乐的生命中,安然避过被冻毙的无奈下场。
我要老张简单准备一下即可,太多的装备派不上用场,背着也累人。每个人都一样,只需要带上一些必须用品。老张这回有些迟疑着行动,我看得出来。我问他在担心什么,难道他会对密林产生恐惧的心理?可是,他从来也不是胆怯之人啊!尤其在我面前,他永远做着无所畏惧的示范。
看着头发突然灰白的老张,我不由得一阵心酸。我问他:
“是在替我担忧吗?还是觉得不应该再往那边去?”
老张摩挲着怀里的长枪,没有抬头望我,但是他的背脊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拔了。他声音低沉地说:
“我不可能怀疑你的决定,这个你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你能够告诉我,接下来还会有哪个人忽然就消失掉?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我只想能够看得到你,一起留下也好,一起离开也好,都没所谓。千万不能一边一个,我不希望那样。”
“不能只当是在外面的世界吗,”我笑着对老张说,“总会有分别的那一天,你必定会先我一步而去,这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得坦然接受这点啊,你我都不能例外。”
“那么你清楚下一个离开的人会是哪个吗?”老张愁容满面地问我,看来他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真不知道,这个能够瞎猜不成!”我看着他说。
“听你们的意思,蒋和珍消失的事就是提前得知的,”老张不是个假装糊涂的人,他说,“是那个声音告诉你的吗?你也可以问问它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我问了,它不能说更多的话。我也不过是从它的话里猜测到的蒋和珍是将要出局的人,然后再也得不到提示了。我怎么猜呢?不想这个了,或许不会再有人消失,游戏规则发生了小小的改变,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冷静地对抗。”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老张含着眼泪说。
“怎么会呢!”我没心没肺地说,“不要像个孩子好不好,难不成要我替你操心!”
话虽这么说,我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隐忧,仿佛自己就会是下一个该走的人一样。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不敢深想,摒弃了进一步的思考,决定立即出发去密林。
远处的山峰现在是带着些白色的影子,可那不是雪,而是裸露在外的石头的颜色。跟印象中的有些许不同,刚看山峰时,应该是灰褐色的,似乎还点缀着一些树木。
等待戴兰她们两个的当口,我看伍道祖拿着那块手表,并且正用手帕在擦拭着,就问他:
“你准备带着手表去到那边吗?试试看,怎样才能让手表转动起来。”
“真的扭不动,我也不敢太用力,怕把这螺丝拧下来了,那就废掉了。你说这个能修得好吗?我们都是外行,也不会用颜子回的那些小工具。”
“摸索着看吧,”我说,“我觉得不如放在屋子里,看它会不会有新的变化。带去密林那里,它可能是动不了的。”
伍道祖使劲摩擦着手表的背面,那里已经泛起银色的光芒,但不是全部。
“好漂亮的花纹!”伍道祖指着显现出来的纹饰说。
我凑近了去看,手表的背面不仅有花纹,还有些字母,像是英文。它原先的主人会是谁呢?它又是怎么被遗落在这里的?疑问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涌,却听伍道祖说:
“事实上绝大多数事物的出现都存在着偶然性,但也有例外。比如这块手表,我相信它是带着使命来的,一定是想告知我们什么事情。你说,它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呢?竟然锈成这样,像是经历了多少风雨似的。假如是一块很新的,那就好玩了,我们可以断定它是被人临时塞进来的!”
“说不定未来这里会是个垃圾场,手表就在垃圾堆里,”我有些恍惚地说,“对啊!为什么不能是将来的东西呢?”
伍道祖没有听明白,可能是我没有讲得更加清楚一点儿。我转变了一下思路,对他说:
“这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一块手表,兴许就是我们中间某个人的随身物品,不过失落在了一个时间节点上,正好跌宕到了临界状态。颜子回恰巧又是那个预备跨越边界的人,所以才会被他捡拾起来,带到了我们眼前。这手表本是稀罕物,不是一把菜刀一只杯子,根本就不大可能出现在这种鸟不下蛋的地方。既然它非常突兀地出现了,说明它不会是寻常弃落的,要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么是突破界线找错了门道。总之,它属于过去的可能性非常小。”
等我说完后,伍道祖看着手表,表情有些异样地说:
“你的意思是,这块手表来自未来某个时空?”
“是的,或许是很远的未来,或许它就是被人当作垃圾扔掉了,埋在地下太久,变成这副样子,然后机缘巧合地来到了这里。所以一定要修好它,说不定它会把我们带到未来世界!那倒是让人十分期待的一件事。”
“你不是总想回到从前吗?这会儿又期待着未来是几个意思呢!我可不想去到什么未来世界,我只要回到我们那个正常走动的世界,”伍道祖淡淡地说着,指尖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