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微微凝了些笑意，有些怕凉似地往杨戬怀里缩了缩，双眸却看向了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带了丝黯然之意，轻轻问道：“二郎，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杨戬环着她，为她挡了傍晚的凉风，亦看向水面，淡淡问道：“五哥是不是已经学会了劈天神掌？”

怀中的寸心却沉默了下来。

杨戬叹息着将她拥紧了些，在她耳边轻轻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每年你都着云将去给狐妹庆生，可是一年比一年忧色更重。”

寸心微微苦笑着，只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二郎。”

杨戬轻轻笑着：“你也没有想过要瞒我，只是你不说，我没问罢了。”

寸心埋进他的怀里，有些软弱道：“二郎……”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今日狐妹来找我，却是希望我不要再让云将去万窟山了。”

杨戬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面上也凝重了几分：“看样子五哥已成气候了啊……”

寸心摇了摇头，仰面看向他道：“其实我不担心那五哥成了气候，劈天神掌虽是师父所传，可，”她轻轻抚上杨戬的额间，“他敌不过二郎的上古天眼，也敌不过三妹的宝莲灯，所以他不足为虑。”她微微垂了眸，轻叹道：“我真正担心的是狐妹，当年她是向二郎起了誓的，可她却一再违背誓言……”她不觉环住了双臂，紧紧靠在杨戬的怀里小声道：“时间长了，只怕水月铛也护不住她。”

杨戬沉默了下来，只轻轻抚着寸心的背，良久才道：“寸心，何谓神？”

“嗯？”寸心有些讶然地抬头看着他。

杨戬神情柔和，只回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寸心看着他，秋眸一点一点地透了暖意，明亮起来：“神为指引，而非控制；为提醒，而非干涉；赏罚有度，却非刻意昭显神迹……二郎！”

杨戬含笑看着她，柔声道：“所以寸心，你只是做了无论是神，还是朋友，都会去做的事。你尊重她的意愿，而非强加干涉，可你也提醒过她，然而作出选择的，始终是她。”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何况，就算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们并没有救下五哥，寸心，你敢说狐妹就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好吗？”

寸心怔怔地看着他，忽地轻笑出声，却带了些泪意，她有些赧然地重新埋进杨戬的怀里咕哝道：“从来都是我开解别人的，没想到今日却被二郎开解了。”

杨戬眸中笑意更甚，只抚着她的肩叹道：“其实这些道理你都明白，只因为那是狐妹，你心中难过，难免迷惘了。”他轻轻搂着她道：“待狐妹生产后，我去趟万窟山罢，我也不取五哥的性命，只要废了他的劈天神掌，狐妹不再受他连累就好。”

寸心倚在他怀里轻轻苦笑着道：“也只能如此了，原本我是希望狐妹亲手做这件事的，那样会抵消她之前的违誓业障。由二郎去做，虽不能除业障，却也让五哥无法作恶，水月铛倒还能护上狐妹几分。”

杨戬沉声应了，见天边余晖将逝，低头看向寸心，温言道：“我们回去罢？”他轻轻抚上她的小腹，眉间柔意更甚：“别忘了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愈发受不得凉了。”

寸心唇边带了幸福的笑意，只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温顺应道：“嗯。”

杨戬将她轻轻扶起，牵了寸心的手慢慢往回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道：“寸心，你知道吗？今日我遇到唐三藏，他跟我说了没几句话，便告诉我，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寸心顿了顿，表情有些怪异：“……这话他跟多少人说过？”

杨戬不由失笑摇头道：“呵呵，我刚听到时，也跟你一样的反应。”

“扑哧！”寸心不由掩唇笑道：“那当时二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杨戬神情有些无奈只道：“唉！所以他们这路西行一定不会太平。而且唐三藏真的好啰嗦，我护了他一段路，都快出山了，他才讲到唐王送他出长安的事，那絮絮叨叨的架势，我实在是受不了。但愿孙悟空能受得了他罢！”

寸心眸中笑意更甚：“呵呵，连二郎都受不了，看来他的确很啰嗦，这西行之后，他师徒二人想来必能修成正果。”她看向杨戬，眨了眨眼睛道：“嗳，说不定将来孙悟空比二郎还要厉害哦！”

杨戬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淘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微蹙了眉问道：“对了，你今日做了长寿面给孙悟空？”

“哪有？！”寸心急急否认着。

“寸心……我看到咱们府里的食篮了。”杨戬愈发无奈地看着她。

寸心瞪大了眼状似无辜道：“那兴许是师父做好了拿过去的啊！”

杨戬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那无辜的样子道：“寸心……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下厨么？万一磕了碰了……”

杨戬话还没有说完，寸心俏脸一白，松了他的手，逃也似地往府里走去：“……啊啊啊，三妹救命啊！！！”

杨戬在她身后急急跟上：“寸心，你别走那么快，仔细脚下！”

杨婵听得动静，含笑迎了上来。

寸心上前见她收拾妥当，微微一愣：“三妹，你这是要回华山？”

杨婵拉了她的手笑道：“我连夜回去一趟，明早一定回来。”

寸心于是叮嘱道：“那路上一定要小心，办完了事早些回来。”

杨婵笑着应了：“嫂子你放心吧！”说罢她看向跟上来的杨戬笑道：“二哥，你是知道的啊，嫂子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你什么都不让她做，她会闷坏的。”

寸心亦缩在杨婵身后，委屈巴巴地看着杨戬小声道：“而且师父也说了，适量运动对孕妇也有好处的。”

杨戬见寸心的表情，不由有些忍俊不住，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对杨婵道：“二哥知道了。”

杨婵轻笑着回头拍了拍寸心的手，低声道：“嫂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哦。”寸心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送了杨婵出门。

杨戬轻轻揽过寸心的肩，待杨婵离开后，伸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含笑道：“真的有那么闷？”

寸心揉了揉被弹的地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点头道：“嗯。”

杨戬唇边漾开了浓浓的笑意，他想了想看着寸心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又编撰了一些新的天条么？拿给为夫看看可好？”

“噫？”寸心双眸瞬间明亮了几分。

杨戬眸中笑意更甚，却故意道：“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愿意愿意。”寸心忙拉了他的手，生怕他反悔似的连连点头道。

杨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叹道：“傻丫头。”

寸心不觉面上飞起了两片红云，只娇嗔地横了他一眼，然后期待地看了他：“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杨戬含笑着应声道。

寸心甜甜一笑，只拉了他的手向书房走去。杨戬带了笑意，执了折扇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