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儿笑了起来,心道玄厄说话果然有趣,同时也对这老和尚生出敬意,正是因为他所知所想比别人高出太多,所以他才这么深入浅出地和人说话,他想起康长恨,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屋内那对同命鸳鸯,身世可怜,其中康长恨之前行事狠辣无情,被人称作四大凶徒之首,如今改过自新,却又为了我和另一人受伤至此,唉,希望他能康复,他所受的罪,我情愿代他受过。”
玄厄方丈说道:“我身在悬空寺,也听到过四大凶徒的名头,刘小友若是无事,何不跟我说说?”
刘苏儿听他原来称呼自己为刘施主,如今称呼自己为刘小友,显然是因为自己力拒甄始一而让他对自己感到更亲近了些,他说道:“方丈若是不嫌我啰嗦,我便跟方丈说说。”
接着刘苏儿从匪首路达远之子路小千被厂卫捉入京城水牢一事开始说起,一直说道康长恨为救他和汪九成为止,此后的事玄厄方丈也都知道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刘苏儿不知怎的,十分信任玄厄方丈的为人,因此不管什么隐秘都没有瞒他,一直说到太阳升起,说到不少和尚起床扫地,说到有人喊他们吃饭。
从悬空寺内看朝阳,也是一大奇景,玄厄是位很好的倾听者,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断刘苏儿的话,直到刘苏儿说完。
玄厄听完后说道:“这件事倒挺曲折,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再商量怎么解决,屋内那二位现在也该醒来了,唉,苦命的人儿,阿弥陀佛。”
化为落音,方丈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康长恨出现在门口,精神已经好多了,他说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刘苏儿说道:“千万别这么说,我还要谢你救了我和汪九成呢,对了,宫小青怎么样了?”
康长恨脸色出现哀容,就在刘苏儿以为宫小青伤重无救时,康长恨叹了口气说道:“她性命无碍,只是她自惭容貌,不愿跟我在一起,我怎么劝说都不行。”
刘苏儿听说她性命无碍,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他说道:“你们乃是倾心相爱,你都不在乎,她为何这么在乎?”
康长恨一语道破玄机:“她是在乎我,所以在乎她自己。”
刘苏儿立刻恍然,俗语云女为悦己者容,宫小青定是害怕自己这副丑恶的样子,影响了自己在康长恨心中眼里的形象,宁可不留在他身旁。
玄厄方丈说道:“人的肉身不过是具臭皮囊而已,百年之后,无论美丑都会化为泥尘,我去跟她说说。”
一个学佛的老和尚,竟要为一对恋人说情,这让康长恨又是惊讶又是感激,刘苏儿通过和玄厄的说话,明白了他的为人,反倒并不怎么惊奇,康长恨说道:“这种事怕是外人劝说,她也听不进去,只能凭她自悟。”
刘苏儿心中蓦地想起一件事,他脸露微笑道:“不错,这种事方丈能看得开,一位姑娘心系心上人,自然容易钻入死胡同,我去跟她说,保证一说就通。”
玄厄方丈和康长恨想不到此刻刘苏儿还能笑出来,更想不通他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宫小青,在两人目瞪口呆中,刘苏儿推开方丈室的门,进入屋内。
过了不久,宫小青真的随着刘苏儿走出方丈室,她昨夜受伤虽重,但此刻心情大好,一股喜悦之情支持着她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康长恨身旁,对康长恨说道:“有一件事我要你陪我去做,此后天涯海角,我都愿随你同去,只愿你不要厌烦才好。”
看着宫小青前后判若两人,言语中又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就连玄厄方丈都长大了嘴巴,望着刘苏儿,脸上写着: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刘苏儿卖了个关子,对康长恨说道:“此地不宜久留,甄始一既然知道你们在这,便不会放过这里,你们两人要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养伤,养好了伤便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别再踏入江湖。”
康长恨给刘苏儿做了个揖,他也是因为宫小青之故心情大好,对刘苏儿说道:“退出江湖,和宫小青共度余生,正是小生可望而不可求之事,如今我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涯,只要能够安居下来,你们就算逼着我出来,我也是不愿意的。”
刘苏儿点了点头:“白天走,定会落入全真教的耳目当中,而且你们现在伤势严重,今天晚上咱们去你消除根本烦恼的地方,你们在那里养好伤再走,如何?”康长恨消除根本烦恼之地,指的自然就是清净庵大殿下面的石穴,刘苏儿并非刻意隐瞒玄厄方丈,只是不想再给他增添麻烦。
康长恨点了点头,和宫小青相对一笑,两人又相互扶携着回了屋子。
刘苏儿见到玄厄眼中的疑问,和他一起去吃斋饭,路上他告诉玄厄:“宫小青容貌虽然尽毁,但有一人能够将她容貌修复过来,就算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至少不会这么丑恶。”
玄厄方丈愕然:“谁人会有这般本事?”
刘苏儿于是将大侠朱雀当年曾经受到大火毁伤了容貌,后找人将烧毁的容貌修复过来一事说了,帮助朱雀修复容貌之人,便是伊雪的姑丈金九灵,既然被完全烧毁的脸庞他都能修复,宫小青的容貌自然也不在话下,容貌有了希望,宫小青大受鼓舞,和康长恨之间没有了障碍,自然能够两情相悦了。
玄厄点头道:“原来如此,两人此后归隐山林倒也是最好的结果了,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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