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脚下,随着月移影转,不知不觉中,慕容寒山喝得熏熏然,盘中马肉吃光,算得上饭饱酒足,很多吃饱了的义军躺在草地上便睡,丝毫不以为苦,显然他们露宿山野已经习以为常。
慕容寒山正要学着大家一起睡去,阮啸林却邀他在帐篷里睡,帐篷里虽然没有床,但铺上了软垫子,慕容寒山说道:“这是你阮首领睡觉的地方,我岂能冒犯?我在外面睡便是。”
阮啸林死活不同意,慕容寒山盛情难却,只得在里面睡了一夜.
在帐篷里睡觉,免了风餐露宿之苦,也不用担心昆虫爬进衣服,慕容寒山虽然帮他们杀朝廷军在先,但受到他们如此热情的招待,心中对他们的举动也十分感激,若非自己志不在此,说不定就会因此加入他们的义军了。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慕容寒山向阮啸林作别,阮啸林殷殷送行,直送到十余里之外方才回来,峡谷中的石块木头自然也被早起的义军清理干净了,否则峡谷中根本无法通行。
慕容寒山也提前问清了此处峡谷的名字,叫做金丝峡,长约十里,其中又分为白龙峡、青龙峡和黑龙峡,其中白龙峡最为险要处,走在其中只能看到一条线也似的天空,又被称为一线天,若非义军兵力不足,在这里伏击朝廷军,定然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出了金丝峡,就到了陕西,陕西就算没有这场千载难逢的旱灾,也是十分贫瘠,江南水润地区粮食撒下去很快便能长出来,在这贫瘠的土壤里,十倍的地方也赶不上江南一地的收成,因此这里地广人稀,平日勉强糊口,赋税一重,很多人都难以存活,天灾不过是压垮当地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慕容寒山纵马疾驰,马蹄踏出的尘土也比别处多谢,行走在干旱的土地上,犹如行走在戈壁沙滩,就连树木都越来越少,更别说行人或者牲畜了。
走到晌午,慕容寒山也没有感到饥饿,那是因为早上他又饱餐了一顿水煮的马肉,马肉难消食,所以他尚未感到饥饿,不过马儿跑得疲惫了,脚步慢了下来,慕容寒山自己不饿,得为马儿寻摸些青草吃,寻摸些水喝。
一上午的功夫,慕容寒山纵马走了有百十里地,终于见到一座小县城,只不过盘踞在这里的,既不是朝廷官兵,也非义军,而是一支不知从那座山头下来的土匪,将原本就难以聊生的县城搅得满目疮痍,城中百姓十室九空,没有来得及走的又或者无处可去的,似乎也走不了了。
附近的朝廷驻军因为全都调去对付义军,山匪前来县城打劫之前,已经书信告知知县,信曰:某年某月某日,吾黑风寨将率领弟兄们洗劫山阳,若是知机的,乖乖准备好白银一万两,黄金一千两,粮食一千担,若是不知机的,老子便率领一千名好汉血洗山阳县!黑风寨首领权震虎。
黑风寨何许山寨,权震虎何须人也,知县一概不知,不过既然收到此信,他自然不敢怠慢,县城内只有百十名差役,原本还有一支千人队的卫所在附近驻扎,对付义军时,这支千人队也被调走,山阳县能够守城的战斗力,只有百十人,知县知道兵力不足以抵御山匪,便立刻派出四名差役前去商州求援。
这打算原本不错,但商州也受到义军的冲击,自保尚且勉强,如何能够分得出兵力来援助山阳县?四名差役眼看没有找来援军,知道回去不但会受到知县臭骂责罚,而且等黑风寨的山匪攻打下来后,连小命都保不住,因此四人一个商议,分头逃命去了。
知县左等援军不来,右等援军不至,甚至连一封回信都没有,派去求援的差役也不见回来,知县没了底,早早地命人挖掘好出城的地道,将金银财物全部打好包袱,准备山匪攻城时,偿若看出形势不对,立刻钻地道逃走。
何以黑风寨的山匪袭击县城还要提前致信一封?原来匪首是听了师爷的建议才这么做的,匪首的名字也不叫权震虎,权震虎是师爷给起的名字,他本来的名字而叫王元丁,听起来倒像是穷秀才的名字,半点气势都无,知县见到署名,未必会当回事,而且事后就算洗劫县城未果,也可将罪名推诿到权震虎身上,世上既无此人,则他们也不会受到牵连,这是其一。
其二,他们致信知县,正是看准了朝廷现在对付义军都称得上是捉襟见肘,兵力不足,他们先下战书,这叫做试探,偿若知县真的搬来救兵,他们的打算就此作罢,偿若没有动静,那么他们便能大摇大摆地攻打县城,而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剿灭。
除了以上这两点,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的人手也没有上千人,而是三百余人,之所以这么虚张声势,就是为了给县城的官员带来压力。
果然,知县没有找到援军,反而为自己谋划好了后路,早将全城百姓的性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城中稍有权势之人,都提前得到了山匪回来洗劫山阳的消息,他们带着细软,偷偷地离开,留下的,只不过是贫苦百姓罢了,他们不知道山匪即将劫城的消息,县衙也命人不得张扬此事,这么一来,知县不仅是将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反而是陷他们于水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