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依连忙颤声道:“我亲眼所见,自然是假不了的。”
时鸿尧鹰隼一样的目光瞬间就盯在了她的脸上,冷冷道:“你说你亲眼目睹严守阳被人所杀,那他的信物为何会在你身上?我可是听说那只鼻烟壶严守阳可是轻易不会离身的。而且你也说过,那个凶手武功很高,那你又是如何能在他的刀下从严守阳的身上取得那件东西的?”
所有人都不由两目光聚集在了石锦依身上。
时鸿尧的问题其实并不难,但是他们竟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于钟朝忍不住说道:“看来时帮主早就已经到了,我等竟然却毫无所察,时帮主的武功果然又大有精进。”
时鸿尧摇头道:“这并不重要。”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紧盯着那个女人。
石锦依面不改色,但心里却冷哼一声,暗道:“看来这家伙还真不算傻。”
就见她脸上露出悲愤之色,怯弱无比的说道:“这只鼻烟壶是老爷子在中毒之时,趁乱交给我相公的。相公本来打算带我逃跑,但那人实在太厉害,我们没有机会,老爷子与薛门主拼命阻拦凶手时,相公才将信物交给了我,在他们的拖延下,我才得以逃出落日马场,可怜我相公也死在了那人的刀下……”
话还没说完,她就又忍不住泪如雨下,看上去悲痛已极。
时鸿尧脸色未变,眉头却微微一挑,然后缓缓道:“你说得的确合情合理。但我实在不能相信,就凭一个人,就能将偌大一个落日马场满门灭尽。”
石锦依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时帮主这话是何用意?莫非你认为我在撒谎么?”
时鸿尧冷冷道:“我没有说你撒谎,不过没有亲眼所见,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他这话没有问题,换作在场的其他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也不敢相信。
石锦依欲言又止,眼圈却更红了。
田望野沉吟片刻,沉声道:“时帮主的疑惑同样也是我们的疑惑,但这个问题不难,我们大可以立刻赶往落日马场,自然就能得到答案。”
他语气一顿,目光射向时鸿尧,道:“但老夫不明白,时帮主为何一现身就要对她出手呢?”
他伸手指向脸色煞白的石锦依,道:“时帮主,你应该不会不认识她吧?”
“我当然认得,她是严家的少奶奶。”时鸿尧脸色不经意间就闪过一抹冷色,“去年在落日马场,我见过她。”
田望野点头道:“既是如此,时帮主对此可有何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时鸿尧淡然道:“我不想伤她,只是想要看看她身上的东西而已。”
众人神情立刻一变。石锦依脸上更是露出无比惊恐之色,但内心却充满了疑问。
田望野不由浓眉一凛,沉声道:“时帮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鸿尧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语气淡淡地道:“她想用严家的银子换你们为她报仇,既然你们谁都不敢答应,那我却想试一试。”
田望野心里微微一动。
石锦依忍不住弱弱的开口道:“既然时帮主想帮我报仇,说一声就可以,也用不着对我一个弱女子出手吧?”
时鸿尧呵呵笑道:“我若不动手,你会将那东西拿给我看吗?”
石锦依脸色一变,蹙眉道:“时帮主说的可是我身上的信物?”
时鸿尧没有说话,只是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石锦依大是不解,喃喃道:“这是我家老爷子的信物,时帮主为何想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时鸿尧。
时鸿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第一次露出严肃之色,缓缓问道:“不知各位可曾想过,她身上的信物,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信物,是严守阳的私人信物,关系着整个落日马场的势力与财富。在那些与严守阳有紧密来往的只认信物不认人的那些无法估算的关系网中,这个信物无疑就是如今能主宰落日马场命脉的关键。
谁拥有了这个信物,就相当于拥有了整个落日马场,以及与落日马场一切有关的事物。
拥有了这个信物,就能在关外江湖上富甲一方,更能号令群雄,成为一方之霸。
但现在,这个至关重要的信物,却在一个毫无武功的柔弱女子身上。
众人想到此处,都不由看向了石锦依,同时心里都各自涌起了不同的想法。
石锦依表面上是一副不知所错的表情,心里却在不停的冷笑。
诚如他们现在所想,她的目的,就是要用身上的这只信物,让关外五大帮派产生隔阂,甚至发生争斗。
因为她知道,没有谁能对信物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与财富不感兴趣。
贪婪,本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劣根与弱点。
这一场计划,虽然石锦依是临时参与进来的,但她作为一个极有想法和智慧的女人,很快就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用来弥补她今天所犯下的过错。
同时因为她的出现,也让这个计划变得更为完美和丰满。石锦依相信,只要计划成功,圣传就能以最低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让关外江湖顷刻间就丧失抵抗,成为圣传的掌握。而这样的功劳,也一定会让那个男人或者教主对她的失败网开一面。
石锦依忍不住微微侧头,目光扫向某处房顶的黑暗。
她心里有些得意,这个时候,那个可怕又可恨的男人——沈默,如今应该已经被制住了吧?
她虽然已经从同为六色圣徒的白河口中得知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要设局对付沈默,但她并不清楚那个男人设局对付沈默的原因,以她的想法,凭那个男人的能力,一定也可以杀得了沈默的。
石锦依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崇渊的目的——圣传已经举全教之力踏入了中土之境,他们的目标是中原武林。所以西北这个地方,目前还不足以对圣传造成威胁,但却不得不进行清洗和控制。除去了西北江湖的各路势力,就免去了圣传的后顾之忧,但崇渊并不希望在西北投入太多的力量,因为他的主要力量必须用来对付中原,所以崇渊设下了这一个局,他只用了五封信,就让西北势力最大的五个帮派一起来到了倒马坎,再一次性干净利落的将他们尽数铲除。
但石锦依想不通的是,王首崇渊为什么要下令不可杀死沈默。她知道白河肯定知道原因,但白河却并没有告诉她。
石锦依一向都知道,白河,那个相貌英俊性格阴狠的男人从来都很喜欢她。就算知道她已经早已成了别人的女人,他依然也还喜欢着她。这一点,女人从今天遇到他时,从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确定了。
女人以前对他的所有要求,白河都会毫不犹豫的满足她。但这一次,他居然已经开始对她有所隐瞒了。
石锦依也同时感觉到,王首崇渊,一定想从沈默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那个沈默,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石锦依不知道,她一想起今天在落日马场的情形,她的背心就忍不住开始发寒,她的身体内甚至会觉得有虫子在爬,那一道森寒的“关山九重”的刀气,就仿佛是寄身在她身体里的一道催命符,随时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女人有些怀疑沈默是不是在恐吓她,但她不敢运转内力,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没有人有用自己生命作为试探死亡的那个勇气。
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一个女人。